第19章(第4/6頁)

光線都粗糙蠻橫了起來,沙沙作響,女孩子掙紮的哭聲,“我喝醉了,我頭暈,請你們送我回家……”

“求你們了……求你們了!我的同學呢?我同學去哪裏了?”

鏡頭愈發顫動,畫面更加昏暗,狂風暴雨中,墻角的一朵小花被澆得渾身顫抖,彎折的掉入泥水中。

鏡頭什麽都沒展示,又什麽都說明白了。

電影院裏全然都是寂靜,似乎人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接著是略年長的女人說:“不能把孩子生下來,你要生下來,你就給我滾出家門,我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憔悴的何辰影全身顫抖,絕望,委屈,不安,和惶恐,以及茫然,她雙眼紅腫而睜大,像是不明白她的世界為何突然倒塌,“……可,這是一條生命啊,她……”

她的手緊緊地壓在肚子上,她大哭崩潰,突然死命地捶打:“我打她,我撞她,她就是不掉,她就是在我的肚子裏啊……我也不要啊,可是她在跳啊……”

“她太大了,拿掉她我會死的!”

“媽媽,救救我,救救我啊!”

“……”

“生下來你養嗎?我們不會養這個來路不明的雜種,她是個孽種!”

“我……養不起……我也不想……”她從椅子上滑了下來,哭到不能直起腰,伏在地上,樓龍嘶啞。

“那生下來,就送走吧。”

“……好,好……”她伏著,已經顯懷的肚子隔開她臉和地面的距離,她顫抖著,伏在地面久久沒有起身,也無法起身。

觀眾席裏發出了“哎”“哇”“唉”的聲音。

向小園微不可見地吐了一口氣,放松了身子。

她之前看到的劇本並不是完整的,她一直奇怪母親為何如此偏心妹妹,絲毫都不在乎姐姐。原來有這樣的劇情,那就說得通了。

之前的劇本第一稿鄒一蕊是第一女主,何辰影是女二,想必是葦家寶讓程亦專門為鄒一蕊打造的,後來發現鄒一蕊演技撐不起這個劇本,所以改了二稿,有了向小園的救場,她變成了女三。

再後來,葦家寶和鄒一蕊鬧掰,葦家寶想“潛規則”自己,遭到她的拒絕,於是刪減了她的戲份。

所以這一版是最終的,變成了何辰影是女主。不過無論怎麽變,她這個姐姐的角色是必須要保留的,接下裏就輪到她出場了。

果不其然,車子緩緩開近一處別墅,大門打開,車子開進去,繞過了花壇,繞過了郁郁蔥蔥的綠植,停止。車門打開,一雙圓頭皮鞋露了出啦,兩只鞋頭的皮已經被磨得破舊不堪,頓了頓,下地,站著不動。

有畫外音,大概是管家或者傭人,“小姐,到了。”

皮鞋向前走了一步,停住。

鏡頭往上,包裹在寬松的黑裙子的纖瘦無比的背影,灰黃的發尖,鏡頭往上,拉開遠景,是潔藍的天,還有高聳華麗的三層別墅。

一個渺小與巨大,破舊與華麗的對比。

“小姐,到了。”畫外音重復了一遍。

黑裙子還是沒動,微風輕輕拂過她的裙擺和發梢。

觀眾知道她在注視著房子,心中也了然一大堆信息——想必這就是那個被送走的孩子。是個女孩,是她女兒的姐姐,是她大女兒,看穿著打扮過得很不好,被送去哪裏了?找回來就是難道是為了……

還有……長什麽樣呢?

鏡頭像聽到了觀眾所想,切換了黑裙子的正面。

身板瘦,皮膚白,臉……很冷漠,過長的劉海遮住她大半張臉,膚色是沒有營養的白,眼睛很黑,像絕美的黑曜石,極其深邃,卻無絲毫的波動。一種被隔離的局外感撲面而來。

這個亮相,不帶任何情緒,卻有點驚心動魄。

小園呼吸一窒,又突然極度緊張起來,好像此時此刻全體觀眾都會轉過頭來,認出了她,並要仔細觀察她的反應似的。

這是她第一次坐在電影院裏觀看自己演的電影。

處女作那部《小文》不算,她看的是和主創的媒體首映場,坐在前排,無法第一時間就知道觀眾的反應。

而現在,她是觀眾席中的一員,感受儼然不同。

拍戲的時候,是根據統籌和場務安排的計劃表排戲,也是導演和監制的安排,情節並不具有連貫性,剪出來的成片也不一樣,所以,演員的感受和觀眾一樣,對故事有最直接的反應。

只不過由於演員參與其中,看著自己的戲,有種奇妙的感覺。

現在看,她的表演也不是太完美的,和鄒一蕊對戲的時候,毫無疑問是碾壓式的,那是因為鄒一蕊太弱了。也許稍微過了點,還能夠再克制點,她當時太久沒進片場了,可以有點炫的嫌疑,情感還可以再收一點。

和何辰影對戲的時候,她是被很好地引導著的,那是與高手對招的感覺,也是被照顧的感覺,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