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蘇越心說幹活就幹活,接下去的幾個小時裏,儀器工具掏個不停,有時實在不方便了,還會麻煩白河用藤蔓幫她一下,一工作就工作了很久。

而白河,也沉默了很久。

說真的,他也算是在遊戲裏見過大風大浪的了,但現在的情況讓他有點懵。

他並不清楚蘇越心究竟是在幹什麽。他也曾試探著問過,蘇越心只說是在維修。待要細問,便被蘇越心以保密協定為由堵回去了——但看蘇越心那操作,這很明顯這是一項技術活。

有生之年,他居然在一個逃生遊戲裏,協助一只貓……貓貓外表的NPC,做很有技術含量的維修工作。

白河現在覺得世界真奇妙。

“我還以為NPC只要負責給給線索、嚇嚇玩家,時機到了再出來殺兩個人就可以了。”他不禁感嘆道,“原來還要學技工的嗎?”

“工種不一樣。你說的那種是只服務於單個副本的NPC。”蘇越心一邊用尾巴轉著螺絲刀,一邊目不斜視地回答道。

白河心中一動,跟著道:“那你算是什麽工種?”

蘇越心瞟了他一眼,沒有再回答了。她將螺絲刀放回胸前小盒子裏,轉手又拿了片磨砂紙一樣的東西出來,當著白河的面,開始打磨面前的空氣。

白河眼神微閃,笑了一下,對她的沉默並不意外。

他在之前的溝通中就有所察覺了,蘇越心是不會回應任何和她自己有關的事的。剛才也就是問著試試而已。

“那除了這種NPC外,還有些什麽其他的工種呢?”白河換了個問法,目光落在被藤蔓托起的小貓身上。

“很多。”蘇越心也不知是沒上當還是單純懶得說,直接兩個字就給應付了。

白河“嗯”了一聲,默了一會兒,又道:“那當NPC有工資嗎?年假?五險一金?”

“五險一金?是說保險嗎?”蘇越心的動作頓了一下,在得到白河肯定的回答後,便幹脆道,“都有。”

“那感覺當NPC也不賴啊。”白河半開玩笑道,“是在遊戲裏死掉就算自動入行了嗎?那我遊戲壓力可輕了不少。”

他這話說完,卻見黑貓叼著根螺絲刀轉頭看他,眼神顯得有些復雜。

白河一怔:“?我說錯什麽了嗎?”

蘇越心將嘴裏的螺絲刀放到旁邊,語氣微妙道:“誰和你說,在遊戲裏死了就算入行了?”

“不是嗎?”白河又是一怔,“我看很多玩家死了後就直接變成怪物了……”

“那只是怪物而已。”蘇越心有些好笑道,搖了搖頭,“而且是玩家所變的話,這種怪物也存在不了很久。”

白河眸光微動,望向蘇越心的視線裏帶上了些思索,語氣裏則依舊似有滿滿的困惑:“這種怪物,不算NPC嗎?”

“如果你是說有工位的那種,就不算。”蘇越心一邊繼續動手修復面前的禁制,一邊低聲答道,“想要有工位,首先要保證存活時間,起碼在原生副本裏存活一年以上。存活時間達標後,要自己去找副本負責人報名、填表,表格交出去審核,審核過了就是培訓,培訓完了是考試,考試通過了才算正式入行,至於具體崗位,就是看實習表現及能力分配了。”

這種與她自己身份無關,又和當前副本無關的事,她透露一下也無所謂。蘇越心還特地補充強調了一下培訓和考試的難度,免得白河一時沖動,真為了拿個死工資和保險而原地自殺。

不過對於真正的非編野怪而言,最為困難的其實是“在原生副本存活一年”以及“自己找副本負責人報名”這兩條。前者是在對野怪的生存能力提出較高要求,而後者,則能刷掉一大批的野怪

畢竟大部分的非編野怪,都是神志不清、本能至上且充滿惡意的。對於這部分野怪而言,要理解“在編”和“非編”的區別就已經難如登天,更別提在理解“在編”的存在後,能夠心平氣和地主動找路子報名了。

像秀娘,這個副本真正的波ss,能力自然是不用說的了。問題是她的恨意與怨氣實在太重了,不僅重到沖昏了她的頭腦,還重到遮蔽了她的眼睛。她到現在還無法理解“遊戲”這個東西的存在,一直固執地以為自己是被某種強大而不仁的力量鎮壓的,並在自己有限的認知裏為其硬是找到了一個對應的名詞,信誓旦旦地將其稱為“天道”。

蘇越心每次聽到類似的稱呼都會感到有些無語,無語過後,又會感到一點說不出來的酸澀。或許是因為她也曾經這樣懵懂過。

而白河,在聽完蘇越心的描述後,注意力果然被“培訓”和“考試”兩個噩夢般的名詞給吸引走了。

“培訓?訓什麽?怎麽殺人嗎?”白河愣愣道。

是倒好了……蘇越心默默想到。她的培訓成果和考試成績其實都不太好,和玩家相關的通識部分都一塌糊塗,所以她不太想細聊這個事,只隨口“嗯嗯”了兩句,便算是應付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