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公費戀愛08

又來了。

這家夥每天都要誇她幾遍可愛可愛超可愛。

她可是一點也沒有覺得自己哪裏稱得上“可愛”啊,要說可愛,五條悟本人就比她勝出不知道多少籌——並非物理意義上的誇獎他。

“謝啦。”五條悟說。

電車刹車。

他起身的動作因慣性而向前傾,猝不及防之下,挺括鼻尖重重磨過她的鼻梁骨。

兩人都愣住了。

還沒到下班的時間點,電車裏的人寥寥無幾,對面座位上的年輕人戴著耳機沉浸在音樂中,渾然未覺對面發生了什麽。

九月深秋遲鈍地聽見耳邊響起一擊沉重的心臟跳動聲,不知道誰的。

應該是她的吧?否則怎麽會陡生如雷震耳般的錯愕?

余光裏捕捉到五條悟弧線清晰的嘴角微微掀動,九月深秋猛地向後仰了下上半身,拉開距離,表面仍舊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說起來,一直沒有問過,你有沒有其他特別的想法?”

她聲音平淡,仿佛對剛才那種陡然過了線的意外沒有任何的在意。

事實上,他本能利用無下限術式避開那種意外的。

但他沒有。

五條悟停頓了一下,稍稍退開,坐回原位,黑色鏡片遮掩住他此時沾了些熱度的眸光。

“那個啊,不能說沒有。”他怠惰地倚著車壁,懷裏一堆東西,沒精打采的樣子,“勉強算是有些線索吧。”

“什麽線索?”

“還記得藤本那位女鄰居說的話嗎?”

九月深秋無意識揉搓著垂在胸前的長發,低頭思索:“你是指……藤本先生的親人生了重病?”

親人重病,支付不起醫藥費,所以才會迫不得已,偷走千反田家倉庫裏最不起眼的小東西用來換錢嗎?

不不,不要這樣惡意揣測別人。

五條悟說:“藤本的貨車也不見了吧。”

“……或許是去外地做交易了?”她非常不確定。

“但是,四天前才拿到咒物,貨車也連續四天沒有回到家門口,說明了什麽?”

“剛拿到東西就去進行交易了,或者是當天就臨時出差,不過,出差的話,手機一定可以打通的吧。”停了一下,九月深秋轉頭看他,深感不妙,“所以,也很有可能是……”

“被詛咒師循著氣息找到了吧。”五條悟語氣淡淡,頭轉向窗外。

綠色在窗戶上拉出一條條平行的紋路。

被詛咒師找到,然後,連人帶車一起被處理了個一幹二凈。

也就是說,藤本堂絕大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

這種事並不罕見,情緒早就不會因為類似的事件而泛起巨大的波瀾。

更何況,對曾經的黑手黨而言,各種意外以及人為之下的生命流逝,早已司空見慣。

九月深秋想了想,抱著盒子,說:“回旅館之後,我們去問問看藤本先生的親人在哪個醫院吧?”

我們。

五條悟右眼皮細微地跳動了一下。

他按著眼尾,回頭:“如果藤本確定已經死亡了,還要繼續下去嗎?”

他昨晚出去辦了一些事,基本已經能夠確定下來,藤本堂的失蹤,原因大概就是他們推測的那樣。

“繼續下去?”她反問,“繼續做什麽?尋找殺害藤本先生的那個詛咒師嗎?可是,這應該屬於五條先生的工作範圍吧。”

她露出一個相當微妙的自嘲表情:“在咒術師們眼裏,我也是詛咒師的一員哦,讓詛咒師追殺詛咒師,怎麽想都不太合適吧,五條先生?”

五條悟不僅沒有為她的挑釁生氣,反而意外地扯起了另一個話題:“深秋,你在生氣嗎?”

“才沒有。”

“為什麽要生氣?”

“都說了沒有。”

“你生氣的樣子也很可愛誒。”

五條悟好煩人啊。

九月深秋用手指堵住耳朵:“我才不會因為事實而生氣,哪怕事實是,我是個會殺人的壞人。”

“你是壞人嗎?”

“我是。”她說的很認真,“我殺人不眨眼。”她伸出一只手,掌心白凈,掌紋清晰,纖細易折,“這只手,一共殺了十二個人。”

盡管那些人,全部罪有應得。

“那殺掉十二個人的壞人深秋,你要殺了我嗎?”他隨口問。

“……”不要隨隨便便吐出如此驚悚的問題來啊。

他笑笑:“是你自己說的誒,你是詛咒師,我是咒術師,殺死五條悟是每一個詛咒師求之不得的夢想。”

真夠往自己臉上鑲金的……好吧,他說的也的確是事實,沒有哪個野心勃勃的詛咒師不想幹掉他。

她默然半晌,側頭,對上他被黑色圓片遮住的雙眼,輕聲。

“那你想殺了我嗎?”

看不見他的眼神,她伸手,拽下剛由她推上去的小太陽鏡。

蒼藍的雙眸與銀白的睫毛完全暴露在空氣中,寬闊的眼尾是上挑的,他本人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