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脫出樊籠(第3/6頁)

其中最多的還是刀。

單刀,雙刀,雁翎刀,鬼頭刀,金背砍山刀,戒刀,九環刀,魚鱗紫金刀……甚至還有一柄丈余長的天王斬鬼刀。

可是最令傅紅雪觸目驚心的,卻還是一柄漆黑的刀!就跟他手裏的刀完全一樣。成千上百件兵刃,居然還沒有將墻壁掛滿,這屋子的寬闊,也就可想而知了。但是地上卻鋪著張很完整的波斯地氈,使得屋子裏顯得說不出的溫暖舒服。屋裏擺著的每一樣東西都是經過精心選擇的,傅紅雪這一生中,從來也沒有到過如此華麗高貴的地方。

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的?這不是夢,卻遠比最荒唐離奇的夢更荒唐離奇得多。他握刀的手已冰冷,刀柄已被他掌心的冷汗濕透。

但是他既沒有驚呼,也沒有奔逃。他還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連動都沒有動。這個人既然能將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到這裏來,要殺他當然更容易。現在他既然仍還活著,又何必逃?又何必動?

突聽門外一個人大笑道:“傅公子好沉得住氣。”

門開了,大笑著走進來的竟是鐘大師。

只不過這個鐘大師樣子已有些變了,身上的布衣已換上錦袍,白發黑了些,皺紋也少了些,看來至少年輕了一二十歲。

傅紅雪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連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好像早已算準了會在這地方看見這個人似的。

鐘大師一揖到地,說道:“在下俞琴,拜見傅公子。”

原來他就是俞琴,原來他才是公子羽的琴童,市場肉案旁的那個琴童,只不過是陪他演那出戲的一個小小配角而已。這出戲只不過是演給傅紅雪一個人看的,真正的俞琴長得是什麽樣子,傅紅雪反正也沒見過,這出戲當然演得絲絲入扣,逼真得很。他們演這出戲,難道只不過為了要傅紅雪聽那一曲悲聲,要他自覺心灰意冷,自己拔刀割了自己的脖子?現在這柄刀若是再拔出來,要割的當然不會是他自己的脖子了。

看見他手裏的刀,俞琴遠遠就停下來,忽然道:“這裏是什麽地方?我怎麽會到這裏來的?”

他笑了笑,接著道:“這兩句話本該是傅公子問我的,傅公子既然不問,只好由我來問了。”

他自己問的話,本來也只有自己回答。

誰知傅紅雪卻冷冷道:“這裏是個好地方,我既然已來了,又何必再問是怎麽來的?”

俞琴怔了怔,道:“傅公子真的不想問?”

傅紅雪道:“不想。”

俞琴看著他,遲疑地道:“傅公子是不是想一刀殺了我?奪門而出?”

傅紅雪道:“不想。”

俞琴道:“難道傅公子也不想走?”

傅紅雪道:“我來得並不容易,為什麽要走?”

俞琴又怔住。他進來的時候,本以為傅紅雪一定難免驚惶失措,想不到現在驚惶失措的卻是他自己。

傅紅雪道:“坐下。”

俞琴居然就坐下。雕花木椅旁的白玉案上,有一張琴,正是天下無雙,曠絕古今的名琴焦尾。

傅紅雪道:“請奏一曲,且為我聽。”

俞琴道:“是。”

“錚”一響,琴聲已起,奏的當然已不是那種聽了令人心灰意冷的悲音,琴聲中充滿了愉快歡悅、富貴榮華,就算實在已活不下去的人,聽了也絕不會想死的。他自己當然更不想死。

傅紅雪忽然問道:“公子羽也在這裏?”

俞琴雖然沒有回答,可是琴聲和順,就仿佛在說:“是的。”

傅紅雪道:“他是不是也想見我?”

琴聲又代表俞琴回答:“是的。”

傅紅雪本是知音,正準備再問,外面忽然響起了一種奇怪的聲音,單調、短促、尖銳、恐怖,一聲接著一聲,響個不停。

俞琴的手一震,琴弦突然斷了兩根。這尖銳短促的聲音中,竟似帶著種說不出的懾人之力。無論誰聽見這種聲音,都會覺得喉頭發幹,心跳加快,胃部收縮。甚至連傅紅雪都不例外。

俞琴臉色已變了,忽然站起來,大步走了出去。

傅紅雪並沒有阻攔,他從不做沒有必要的事,他必須集中精神,盡力使自己保持冷靜鎮定。

墻上的兵刃在燈下閃動著寒光,那幅四丈七尺長的橫卷無疑也是畫中的精品。他卻連看都不再去看一眼,他絕不能被任何事分心。可是他仍然無法集中精神,那短促尖銳的聲音一直在不停地響著,就像是一柄柄鐵錘在不停地敲打著他的神經。直到門環響動的時候,他才注意到後面還有一扇門,一個美麗的白衣女人,正站在門外凝視著他,看來竟仿佛是卓玉貞。但她卻不是卓玉貞。

她遠比卓玉貞更美,美得清新而高貴,她的笑容溫和優雅,風姿更動人,就連傅紅雪都忍不住要多看她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