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江幹小憩夏侯英大鬧望江樓(第3/5頁)

夏侯英少年的心情,哪肯吃這種虧?

只為堡主在面前,不敢公然的離座去問他。

可也納不住氣,竟自把酒杯往桌上一蹲,扭頭眼望著別處說了聲:“是抽瘋是要死呢?”

鷹爪王從鼻孔裏哼了聲:“作甚麽?老實吃。”

夏侯英被堡主說著,不敢再言語。

那術士把酒壺撞翻,灑了一桌子酒水菜汁,堂倌趕過來道:“客爺,您大概喝多了,有點醉了。”

術士把眼一翻立刻怒叱道:“什麽喝醉了!喝到人肚子裏,沒喝到狗肚子裏,我就不懂什麽叫醉。”

堂倌道:“您沒醉,這為什麽呢?”

邊說邊把桌子拭凈。

這時術士長嘆了一聲道:“我不為別的,我只為這種有眼無珠的小子們,見了我老人家佯佯不睬。這種目中無人的人,招的我生氣。”

堂倌見他分明是指著人家別的客人,這是成心要鬧事,遂把面色一沉道:“爺台,您這是怎麽說話?誰看不起您,誰不理您,您指出來。別這麽嚷嚷著,別給我們惹事!我們這做的是買賣,不敢跟客人慪氣。”

這位術士道:“我想起我們家務事來,急的忘形,與你什麽相幹,礙他客人什麽呢?我有兩個晚生後輩,跟我學了些能耐,他們究竟不過是略知一二,尚沒找到門徑,硬要到處裝腔作勢充聖人,把我的牌匾給鬧壞了。我如今一片慈心,想再指示指示,叫他們走上正的門徑,免得走入歧途。可是我門下這幾個孩子,全是不肯服善,寧願到處碰壁去,也不肯在我面前乖乖的受教,你說可氣不可氣?”

堂倌聽得這術士說出這麽一篇無關緊要的話來,十分可笑,遂答道:“依我看,您這種氣趁早不必生,再說這種事是您家裏的事,家裏去辦。您在我們這兒發泄這股子怨氣,越想越堵,您把桌子拍翻了,憑老先生您在外跑腿的,毀壞了我們的家具能夠不賠我們嗎?”

術士立刻把眼一翻道:“你管得著我嗎?”

在這怒叱聲中,手中正擎著一只斟滿了酒的酒杯,一抖手,一杯酒潑在了堂倌的臉上。

堂倌竟自“哎喲”了一聲,倒退了兩步,沉著臉道:“好,您敢打人,咱們得另說說。”

那術士哈哈一笑道:“你這叫訛人,我請你喝杯酒怎麽倒叫起來?夥計你的臉上不是肉長的了。”

夥計雖也覺得一杯酒潑到自己臉上,不致於這麽疼,有些怪道,可究竟是門外漢,不懂得這是內家的功夫,“借物打人”的手法。

只想著這術士力大,這時又聽他用話挖苦自己,遂向前湊著說道,“您打完了人還說損話,您索性打吧!”

鷹爪王怒叱道:“朋友,你跟這種庸奴侍役露這種功夫,也太不能容物了。夥計,你再惹人家,只怕你死無葬身之地了,還不退下。”

當時這術士冷笑一聲道:“尊駕說的是什麽,我不大明白。這種勢利小人,遇上機會就得教訓教訓他,省得他看不起人。尊駕不要把我看的過高了,我不過會一些術數,雲遊四海,到處為家,若有功夫,早不幹這行當了。”

這時這位鷹爪王卻向堂倌說道:“夥計那算不了什麽,快給我燙一壺酒來。”

夥計被這位淮陽派清風堡主鷹爪王攔著,不敢再說什麽。

只得用抹布擦著臉上的酒漬,一面嘟嚷著下樓去取酒。

這裏清風堡主鷹爪王把這堂倌支開,隨向這術士道:“老兄你尊姓大名?我看老兄不僅精於星相醫蔔,武功上定也有過人的本領,我在下願在尊前請教。”

這術士忙擺手道:“笑話笑話,一個流落江湖挾末技苟延歲月的我,哪懂得武功二字。我真要會三招兩式的,我還去鋪場子教徒騙人哩!何致在風塵中鬼混?至於賤名尤不值一道,我姓胡,江湖上全叫我胡半顛,我倒把我的本名忘了。”

夏侯英實恨極了這相士。

自己一件新長衫,胸口上被酒濕了一大片,又見他欺負堂倌,更是怒不可遏!

安心想要揍這相士一頓出出氣,只是有堡主監視著,不趕上節骨眼,自己哪好妄動。

這時忽聽那相士竟說出甚麽把他自己的姓名全要忘了,這簡直是存心戲侮師傅,這分明是拿著我們爺幾個下酒。

這要再不頂他兩句,也太便宜了他。

遂扭轉身,斜坐在凳子上,向這相士道:“我看你這叫裝著玩,你拿我們爺幾個當‘空子’,你枉是江湖人了!我見過許多混人,沒有過跟你一樣的。這幸虧把自己的名字忘了還不要緊,萬一你把姓甚麽忘了,那豈不費了事?一個人沒有個姓,那還活個甚麽勁的。相好的,你沒想好了,隨便往外說,我全替你怪難為情的。往後您說話打個譜兒,這麽信口胡謅,叫人笑掉了大牙。相好的,我說的話是與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