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義俠兒舍命拒淫孀(第3/4頁)

把那杯茶往桌裏邊推了推。

女屠戶陸七娘笑了笑,把那杯茶又推到司徒謙面前道:“你大概是還沒拿我當好人,你還是怕這裏有蒙汗藥哇?少俠客,你可看左了!我要想殺你,還用等到這時麽?我先喝下去,你一定可以放心了。”

說著把那杯茶端起來,呷了一口,笑吟吟的又放在了司徒謙的面前。

司徒謙這時也真覺著喉嚨幹渴異常,遂把茶杯端了起來,一口氣喝下去。

女屠戶陸七娘又從一架紗廚裏拿出一大盤子水煙,幾樣冷葷的酒菜、一瓶碧綠綠的茵陳撂酒,全放在了司徒謙的面前桌上。

司徒謙忙站起來正色向陸七娘道:“你這是做甚麽?我們可得話說在前,我出來已經是半夜,我師傅見我沒回去,一定要跟蹤追趕下來。你既然是真心洗手綠林,可別等我師傅及師伯們找到這,那一來,不止我活不了,連你也休想再逃活命。叫他們看見不規矩的情形,任憑我們居心怎樣坦白,也不易叫人見信。那時百口莫贖!七娘,你手下尚有一班同道,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夠挾制了他們。你這次洗手綠林,是打算叫他們知道,是打算暗自抽身?現在天時不早,轉瞬天明,你應當早作打算。現在你拿出這些酒煙來,難得你還有這些閑情。七娘,你若盡自耽擱,我司徒謙可不算不夠朋友,我可要失陪了。”

女屠戶陸七娘好似不大理會司徒謙這些話,仍然把酒煙全擺好了,又放了兩份杯筷,往司徒謙對面一坐,笑吟吟的向司徒謙一笑道:“司徒少俠,你怎麽這麽性急,快坐下吧!你就是看著我有不對的地方,我也得問明白了再發作。動不動的就用屎盆子給人家扣上,也不管人家受的了受不了。只管你一個人心裏痛快,就不管我怎麽冤枉了。你聽我把話交代明白了,你願意走時盡管走,我絕不攔阻你。別看我是女流,也不能說話不算數。你放心吧!既有救你的心,哪能再害你呢?”

司徒謙被她這番話說得反倒無話可咎,只得坐下,心裏暗打主意。

心說你只要反復,我也就對不住你,只是一走了之。

暗暗把逃走的出路端詳好。

這時女屠戶陸七娘把酒煙全擺好,往司徒謙對面一坐,先給司徒謙斟了一杯酒。

自己也斟上一杯,隨向司徒謙說道:“你別錯會了意!論現在我們哪是飲酒作樂的時候,可是我有我的苦心。你聽我說明白了,定能原諒我不得已之情。你只管沉住了氣,我們現在任什麽也不怕。我這小小的莊院,名叫陸家堡。你莫看我只孤伶的一個女流,凡是涼星山一帶,鳳尾幫舵下的,還不敢正眼看我陸七娘一眼。就連跟你對敵的那老頭子追魂叟酆倫,雖是西路上掌舵的,在本幫中也比我高不了一籌。我這裏雖然黨羽眾多,有甚麽怕的?不過你既在江湖道上跑,總能知道,歷來是聚將難,散幫也更難。我手下這麽些人,我打發他們,也得盤算盤算。雖說全是我部下,萬一內中有那刁狡的,知道我陸七娘洗手綠林,倒反鳳尾幫,就許不再聽我的調動,暗中圖謀我也未可知。你想怎能不好好安排下去?至於你擔心的事,我倒沒擱在心上。我可不是對一班俠義道稍存輕視之心,想我陸七娘既已一心反正,縱有些小小失於檢點事地方,萬老師全是成名俠義道的老前輩,哪會不能原諒我?我身陷綠林道中,早有洗手不幹之心,只是我哪裏去找提拔我的人?不想因禍得福,我竟遇上你這麽個俠肝義膽的人,肯答應攜帶我歸正道。這好象從苦海裏把我引上慈航,這真是我陸七娘一生善惡關頭。我起心裏就高興,所以自己越是痛感自己過去陷身邪途的可怕,越覺著現在改邪歸正的可喜。沒有人給我慶賀,我自己總可以給自己賀賀喜了。司徒少俠,你別笑我癡傻胡鬧。我過了今夜,一依傍到俠義道的門下,不用人管,我凡是近於聲色物欲的事,我是一概謝絕。論起來我應該削發入空門,只是我還想追隨老前輩之後,做些鋤強扶弱、濟困扶危的事,以贖以前的罪孽。你好比觀音大士,渡我入善門的菩薩,這杯喜酒你總該喝吧?”

司徒謙本知道這女屠戶陸七娘不是正人,只是對面時間一長,自己心中沒有絲毫邪念,陸七娘又是一片哀求超拔的話,漸漸把厭惡的心去了一半,倒想把她提拔俠義道的門下。

這時見她舉著酒杯等待自己,喝她這杯改邪歸正的喜酒,自己不肯象先前那麽急聲厲色的峻拒,遂也把酒杯舉起來,道:“七娘,你可別強人所難。論理你的喜酒我一定得喝,只是我師中規戒太嚴,不準在外飲酒。我這裏就算是略表賀意吧!”

司徒謙略往唇上一沾,又把酒杯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