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北京眾武官(第4/10頁)

胡斐一驚,道:“什麽駿馬?”走到院子中一看,只見一匹遍身光潔如雪的白馬系在馬樁之上,正是昔年在商家堡見到趙半山所騎、後來袁紫衣乘坐的那匹白馬。

程靈素道:“今兒一早我剛起身,店小二便大呼小叫,說大門給小偷兒半夜裏打開了,不知給偷了什麽東西。但前後一查,非但一物不少,院子裏反而多了一匹馬。這是縛在馬鞍子上的。”說著遞過一個小小絹包,上面寫著:“胡相公程姑娘同拆。”字跡甚是娟秀。

胡斐打開絹包,不由得呆了,原來包裏又是一只玉鳳,竟和先前留贈自己的一模一樣,心中立想:“難道我那只竟是失落了,還是給她盜了去?”伸手到懷中一摸,觸手生溫,那玉鳳好端端的便在懷中,取出來一看,兩只玉鳳果然雕琢得全然相同,只是一只鳳頭向左,一只向右。

絹包中另有一張小小白紙,紙上寫道:“馬歸原主,鳳贈俠女。”胡斐又是一呆:“這馬又不是我的,怎說得上‘馬歸原主’?難道要我轉還給趙三哥麽?”於是將簡帖和玉鳳遞給程靈素道:“袁姑娘也送了一只玉鳳給你。”

程靈素一看簡帖上的八字,說道:“我又是什麽俠女了?不是給我的。”胡斐道:“包上不是明明寫著‘程姑娘’?她昨晚又說:‘好,我也送你一只!’”程靈素淡然道:“既是如此,我便收下。這位袁姑娘如此厚愛,我可無以為報了。”

兩人一路北行,途中再沒遇上何等異事,袁紫衣也沒再現身,但在胡斐和程靈素心中,何時何刻均有個袁紫衣在。窗下閑談,窗外便似有袁紫衣在竊聽;山道馳騎,山背後便似有袁紫衣躲著。兩人都絕口不提她的名字,但口裏越是回避,心中越是不自禁的要想到她。

兩人均想:“到了北京,總要遇見她了。”有時,盼望快些和她相見;有時,卻又盼望跟她越遲相見越好。

到北京的路程本來很遠,兩人又是遲遲而行,長途跋涉,風霜交侵,程靈素顯得更加憔悴了。

但是,北京終於到了,胡斐和程靈素並騎進了都門。

進城門時胡斐向程靈素望了一眼,隱隱約約間似乎看到一滴淚珠落在地上的塵土之中,只是她將頭偏著,沒能見到她的容色。

胡斐心頭一震:“這次到北京來,可來對了嗎?”

其時正當乾隆中葉,四海升平。京都積儲殷富,天下精華,盡匯於斯。

胡斐和程靈素自正陽門入城,在南城一家客店之中要了兩間客房,午間用過面點,相偕到街道各處閑逛,但見熙熙攘攘,瞧不盡的滿眼繁華。兩人不認得道路,只在街上隨意亂走。

逛了個把時辰,胡斐買了幾串冰糖葫蘆,與程靈素各自拿在手中,邊走邊吃。忽聽得路邊小鑼當當聲響,有人大聲吆喝,卻是空地上有一夥人在演武賣藝。胡斐喜道:“二妹,瞧瞧去。”

兩人擠入人叢,只見一名粗壯漢子手持一柄單刀,抱拳說道:“兄弟使一路四門刀法,要請各位大爺指教。有一首‘刀訣’言道:‘禦侮摧鋒決勝強,淺開深入敵人傷。膽欲大兮心欲細,筋須舒兮臂須長。彼高我矮堪常用,敵偶低時我即揚。敵鋒未見休先進,虛刺偽紮引誘誆。引彼不來須賣破,眼明手快始為良。淺深老嫩皆磕打,進退飛騰即躲藏。功夫久練方雲熟,熟能生巧大名揚。’”

胡斐聽了,心想:“這幾句刀訣倒是不錯,想來功夫也必是強的。”只見那個漢子擺個門戶,單刀一起,展抹鉤剁,劈打磕紮,使了起來,自“大鵬展翅”、“金雞獨立”,以至“獨劈華山”、“分花拂柳”,一招一式,使得倒是有條不紊,但腳步虛浮,刀勢斜晃,功夫實是不足一哂。

胡斐暗暗好笑,心道:“早便聽人說,京師之人大言浮誇的居多,這漢子吹得嘴響,使出來可全不是那會子事。”正要和程靈素離去。人群中突然一人哈哈大笑,喝道:“兀那漢子,你使的是什麽狗屁刀法?”

使刀的漢子大怒,收刀回視,說道:“我這路是正宗四門刀,難道不對了麽?倒要請教。”

人群中走出一條大漢,笑道:“好,我來教你。”這人身穿武官服色,軀高聲雄,甚是威武。他走上前去,接過那賣武漢子手中單刀,一瞥眼突然見到胡斐,呆了一呆,喜道:“胡大哥,你也到了北京?哈哈,你是當今使刀的好手,就請你來露一露,讓這小子開開眼界,教他知道什麽才是刀法。”當他從人圈中出來之時,胡斐和程靈素早已認出,此人正是鷹爪雁行門的汪鐵鶚。他在圍困馬春花時假扮盜夥,原來卻是現任有功名的武官。

胡斐知他心直口快,倒非奸滑之輩,微微一笑,道:“小弟的玩意兒算得什麽?汪大哥,還是你顯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