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恩仇之際(第2/9頁)

南蘭初時對他是死心塌地的熱情癡戀,但見他整日提心吊膽,日日夜夜害怕自己的丈夫,不免生了鄙薄之意。因為這個丈夫苗人鳳,她實在不覺得有什麽可怕。在她心中,只要兩心真誠的相愛,便是給苗人鳳一劍殺了,那又有什麽?她看到田歸農對他自己性命的顧念,遠勝於珍重她的情愛。她是拋棄了丈夫,拋棄了女兒,拋棄了名節來跟隨他的,而他卻並不以為這是世界上最寶貴的。

因為害怕,於是田歸農的風流瀟灑便減色了,於是對琴棋書畫便不大有興致了,便很少有時候伴著她在妝台前調脂弄粉了。他大部分時候在練劍打坐。

這位官家小姐,卻一直是討厭人家打拳動刀的。就算武功練得跟苗人鳳一般高強,又值得什麽?何況,她雖然不會武功,卻也知道田歸農永遠練不到苗人鳳的地步。

田歸農卻知道,只要苗人鳳不死,自己一切圖謀終歸是一場春夢,什麽富可敵國的財寶,什麽氣蓋江湖的權勢,終究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罷了!

因此雖然是自己對不起苗人鳳,但他非殺了這人不可。現在,苗人鳳的眼睛已弄瞎了,他武功高強的三個助手都已擒住了,室內有五名好手在等待自己下手的號令,屋外有十多名好手預備截攔,此外,還有兩條苗人鳳看不見的長長的鐵鏈……

程靈素靠在胡斐的身邊,一直默不作聲,但一切情勢全瞧在眼裏。她緩緩伸手入懷,摸出了半截蠟燭,又取出火摺。只要蠟燭一點著,片刻之間,周圍的人全非中毒暈倒不可。她向身後眾人一眼也不望,晃亮了火摺,便往燭芯上湊去,在夜晚點一枝蠟燭,那是誰也不會在意的事。

那知背後突然颼地一聲,打來了一枚暗器。這暗器自近處發來,既快且準,程靈素猝不及防,蠟燭竟被暗器打成兩截,跌在地下。她吃了一驚,回過頭來,只見一個十六歲左右的小姑娘厲聲道:“你給我規規矩矩的站著,別搗鬼!”

眾人目光一時都射到了程靈素身上,均有訝異之色。程靈素見那暗器是一枚鐵錐,淡淡的道:“搗什麽鬼啊?”心中卻暗自著急:“怎麽這個小姑娘居然識破了我的機關?這可有點難辦了。”

田歸農只斜晃一眼,並不在意,說道:“苗兄,跟我們走吧!”

他手下一名漢子伸手在胡斐肩頭猛力一推,喝道:“你是什麽人?站開些。這裏沒熱鬧瞧。”他見胡程二人貌不驚人,還道是苗人鳳的鄰居。胡斐也不還手,索性裝傻,便站開一步。

苗人鳳道:“小兄弟,你快走,別再顧我!只要設法救出锺氏三雄,苗某永感大德。”胡斐和锺氏三雄均是大為感動:“苗大俠仁義過人,雖然身處絕境,仍是只顧旁人,不顧自己。”

田歸農心中一動,向胡斐橫了一眼,心想:“難道這小子還會有什麽門道?”喝道:“請苗大俠上路。”

這六個字一出口,屋中五人刀槍並舉,同時向苗人鳳身上五處要害殺去。

小屋的廳堂本就不大,六個人擠在裏面,眼見苗人鳳無可閃避,豈知他雙掌一錯,竟是硬生生從兩人之間擠了過去。五人兵刃盡數落空,喀喇喇幾聲響,一張椅子被兩柄刀同時劈成數塊。

苗人鳳回轉身來,神威凜凜的站在門口,他赤手空拳,眼上包布,卻堵住門不讓五個敵人逃走。胡斐本待沖入相援,但見他回身這麽一站,已知他有恃無恐,縱無不勝,一時也不致落敗。

那五名漢子心中均道:“我們五個人聯手,今日若還對付不了一個瞎子,此後還有什麽臉面再在江湖行走?”

苗人鳳叫道:“小兄弟,你再不走,更待何時?”胡斐道:“苗大俠放心,憑這些狗崽子,還擋不了我的路!”苗人鳳說道:“好,英雄年少,後生可畏!”說了這幾個字,突然搶入人叢,鐵掌飛舞,肘撞足踢,威不可當。

室中這五人均非尋常之輩,一見苗人鳳掌力沉雄,便各退開,靠著墻壁,俟隙進擊。混亂中桌子傾倒,室中燈火熄滅。屋外兩人高舉火把,走到門口,因苗人鳳雙目既瞎,有無火光全是一樣,那五人卻可大占便宜。

突聽一人大吼一聲,挺槍向苗人鳳刺去,這一槍對準他的小腹,去勢極是狠辣。苗人鳳右腿橫跨,伸掌欲抓槍頭,那知西南角上一人悄沒聲的伏著,倏地揮刀砍出,噗的一聲,正中他右腿。原來這人頗有智計,知道苗人鳳全仗耳朵聽敵,聞風辨器。他屏住呼吸,一動不動的蹲著,苗人鳳激鬥方酣,自不知他的所在,直候到苗人鳳的右腿伸到自己跟前,這才一刀砍落。

屋內屋外眾人見苗人鳳受傷,一齊歡呼。

锺兆英喝道:“小兄弟,快去救苗大俠,再待一會可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