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繡花(第4/11頁)

向問天對上官雲道:“上官兄,我二人暫且做一下轎夫,擡這家夥去見東方不敗。”說著抓起楊蓮亭,將他放在擔架上。上官雲道:“是!”和向問天二人擡起了擔架。楊蓮亭道:“向裏面走!”

向問天和上官雲擡著他在前領路。任我行、令狐沖、盈盈、童百熊四人跟隨其後。

一行人走到成德殿後,經過一道長廊,到了一座花園之中,走入西首一間小石屋。楊蓮亭道:“推左首墻壁。”童百熊伸手一推,那墻原來是活的,露出一扇門來。裏面尚有一道鐵門。楊蓮亭從身邊摸出一串鑰匙,交給童百熊,打開了鐵門,裏面是一條地道。

眾人從地道一路向下。地道兩旁點著幾盞油燈,昏燈如豆,一片陰沉沉地。任我行心想:“東方不敗這廝將我關在西湖湖底,哪知道報應不爽,他自己也是身入牢籠。這條地道,比之孤山梅莊的也好不了多少。”哪知轉了幾個彎,前面豁然開朗,露出天光。眾人突然聞到一陣花香,胸襟為之一爽。

從地道中出來,竟是置身於一個極精致的小花園中,紅梅綠竹,青松翠柏,布置得極具匠心,池塘中數對鴛鴦悠遊其間,池旁有四只白鶴。眾人萬料不到會見到這等美景,無不暗暗稱奇。繞過一堆假山,一個大花圃中盡是深紅和粉紅的玫瑰,爭芳競艷,嬌麗無儔。

盈盈側頭向令狐沖瞧去,見他臉孕笑容,甚是喜悅,低聲問:“你說這裏好不好?”令狐沖微笑道:“咱們把東方不敗趕跑後,我和你在這裏住上幾個月,你教我彈琴,那才叫快活呢。”盈盈道:“你這話可不是騙我?”令狐沖道:“就怕我學不會,婆婆可別見怪。”盈盈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兩人觀賞美景,便落了後,見向問天和上官雲擡著楊蓮亭已走進一間精雅的小舍,令狐沖和盈盈忙跟著進去。一進門,便聞到一陣濃烈花香。見房中掛著一幅仕女圖,圖中繪著三個美女,椅上鋪了繡花錦墊。令狐沖心想:“這是女子的閨房,怎地東方不敗住在這裏?是了,這是他愛妾的居所。他身處溫柔鄉中,不願處理教務了。”

只聽得內室一人說道:“蓮弟,你帶誰一起來了?”聲音尖銳,嗓子卻粗,似是男子,又似女子,令人一聽之下,不由得寒毛直豎。

楊蓮亭道:“是你的老朋友,他非見你不可。”

內室那人道:“你為甚麽帶他來?這裏只有你一個人才能進來。除了你之外,我誰也不愛見。”最後這兩句說得嗲聲嗲氣,顯然是女子聲調,但聲音卻明明是男人。

任我行、向問天、盈盈、童百熊、上官雲等和東方不敗都甚熟悉,這聲音確然是他,只是恰如捏緊喉嚨學唱花旦一般,嬌媚做作,卻又不像是開玩笑。各人面面相覷,盡皆駭異。

楊蓮亭嘆了口氣道:“不行啊,我不帶他來,他便要殺我。我怎能不見你一面而死?”

房內那人尖聲道:“有誰這樣大膽,敢欺侮你?是任我行嗎?你叫他進來!”

任我行聽他只憑一句話便料到是自己,不禁深佩他的才智,作個手勢,示意各人進去。上官雲掀起繡著一叢牡丹的錦緞門帷,將楊蓮亭擡進,眾人跟著入內。

房內花團錦簇,脂粉濃香撲鼻,東首一張梳妝台畔坐著一人,身穿粉紅衣衫,左手拿著一個繡花繃架,右手持著一枚繡花針,擡起頭來,臉有詫異之色。

但這人臉上的驚訝神態,卻又遠不如任我行等人之甚。除了令狐沖之外,眾人都認得這人明明便是奪取了日月神教教主之位、十余年來號稱武功天下第一的東方不敗。可是此刻他剃光了胡須,臉上竟然施了脂粉,身上那件衣衫式樣男不男、女不女,顏色之妖,便穿在盈盈身上,也顯得太嬌艷、太刺眼了些。

這樣一位驚天動地、威震當世的武林怪傑,竟然躲在閨房之中刺繡!

任我行本來滿腔怒火,這時卻也忍不住好笑,喝道:“東方不敗,你在裝瘋嗎?”

東方不敗尖聲道:“果然是任教主!你終於來了!蓮弟,你……你……怎麽了?是給他打傷了嗎?”撲到楊蓮亭身旁,把他抱了起來,輕輕放在床上。東方不敗臉上一副愛憐無限的神情,連問:“疼得厲害嗎?”又道:“只是斷了腿骨,不要緊的,你放心好啦,我立刻給你接好。”慢慢給他除了鞋襪,拉過熏得噴香的繡被,蓋在他身上,便似一個賢淑的妻子服侍丈夫一般。

眾人不由得相顧駭然,人人想笑,只是這情狀太過詭異,卻又笑不出來。珠簾錦帷、富麗燦爛的繡房之中,竟充滿了陰森森的妖氛鬼氣。

東方不敗從身邊摸出一塊綠綢手帕,緩緩替楊蓮亭拭去額頭的汗水和泥汙。楊蓮亭怒道:“大敵當前,你跟我這般婆婆媽媽幹甚麽?你能打發得了敵人,再跟我親熱不遲。”東方不敗微笑道:“是,是!你別生氣,腿上痛得厲害,是不是?真叫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