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聚氣(第2/15頁)

嶽不群笑道:“我五嶽劍派同氣連枝,便如自家人一般,魯師兄不必和小孩子們一般見識。”回過頭來,向令狐沖斥道:“你胡說八道,還不快向魯師伯賠禮?”

令狐沖聽了師父吩咐,只得上前躬身行禮,說道:“魯師伯,弟子瞎了眼,不知輕重,便如臭烏鴉般啞啞亂叫,汙蔑了武林高人的聲譽,當真連畜生也不如。你老人家別生氣,我可不是罵你。臭烏鴉亂叫亂噪,咱們只當他是放屁!”他臭烏鴉長、臭烏鴉短的說個不休,誰都知他又是在罵魯連榮,旁人還可忍住,嶽靈珊已咭的一聲,笑了出來。

嶽不群感到魯連榮接連運了三次勁,微微一笑,收起長劍,交還給勞德諾。魯連榮劍上壓力陡然消失,手臂向上急舉,只聽得當當兩聲響,兩截斷劍掉在地下,他和嶽夫人手中都只剩下了半截斷劍。他正在出力和嶽不群相拚,這時運勁正猛,半截斷劍向上疾挑,險些劈中了自己額角,幸好他膂力甚強,這才及時收住,但已鬧得手忙腳亂,面紅耳赤。

他嘶聲怒喝:“你……你……兩個打一個!”但隨即想到,嶽夫人的長劍也被嶽不群以內力壓斷,眼見陸柏、封不平等人都已出廳觀鬥,人人都看得出來,嶽不群只是勸架,請二人罷手,卻無偏袒。但妻子的長劍被丈夫壓斷並無幹系,魯連榮這一下卻無論如何受不了。他又叫:“你……你……”右足重重一頓,握著半截斷劍,頭也不回的急沖下山。

嶽不群壓斷二人長劍之時,便已見到站在令狐沖身後的桃谷六仙,只覺得這六人形相非常,甚感詫異,拱手道:“六位光臨華山,未曾遠迎,還望恕罪。”桃谷六仙瞪眼瞧著他,既不還禮,也不說話。令狐沖道:“這位是我師父,華山派掌門嶽先生……”

他一句話沒說完,封不平插口道:“是你師父,那是不錯,是不是華山派掌門,卻要走著瞧了。嶽師兄,你露的這手紫霞神功可帥的很啊,可是單憑這手氣功,卻未必便能執掌華山門戶。誰不知道華山派是五嶽劍派之一,劍派劍派,自然是以劍為主。你一味練氣,那是走入魔道,修習的可不是本門正宗心法了。”

嶽不群道:“封兄此言未免太過。五嶽劍派都使劍,那固然不錯,可是不論哪一門、哪一派,都講究‘以氣禦劍’之道。劍術是外學,氣功是內學,須得內外兼修,武功方克得有小成。以封兄所言,倘若只是勤練劍術,遇上了內家高手,那便相形見絀了。”

封不平冷笑道:“那也不見得。天下最佳之事,莫如九流三教、醫蔔星相、四書五經、十八般武藝件件皆能,事事皆精,刀法也好,槍法也好,無一不是出人頭地,可是世人壽命有限,哪能容得你每一門都去練上一練?一個人專練劍法,尚且難精,又怎能分心去練別的功夫?我不是說練氣不好,只不過咱們華山派的正宗武學乃是劍術。你要涉獵旁門左道的功夫,有何不可,去練魔教的‘吸星大法’,旁人也還管你不著,何況練氣?但尋常人貪多務得,練壞了門道,不過是自作自受,你眼下執掌華山一派,這般走上了歪路,那可是貽禍子弟,流毒無窮。”

令狐沖心中猛地閃過一個念頭:“風太師叔只教我練劍,他……他多半是劍宗的。我跟他老人家學劍,這……這可錯了嗎?”霎時間毛骨悚然,背上滿是冷汗。

嶽不群微笑道:“‘貽禍子弟,流毒無窮’,卻也不見得。”

封不平身旁那個矮子突然大聲道:“為甚麽不見得?你教了這麽一大批沒個屁用的弟子出來,還不是‘貽禍子弟,流毒無窮’?封師兄說你所練的功夫是旁門左道,不配做華山派的掌門,這話一點不錯,你到底是自動退位呢?還是吃硬不吃軟,要叫人拉下位來?”

這時陸大有已趕到廳外,見大師哥瞧著那矮子,臉有疑問之色,便低聲道:“先前聽他們跟師父對答,這矮子名叫成不憂。”

嶽不群道:“成兄,你們‘劍宗’一支,二十五年前早已離開本門,自認不再是華山派弟子,何以今日又來生事?倘若你們自認功夫了得,不妨自立門戶,在武林中揚眉吐氣,將華山派壓了下來,嶽某自也佩服。今日這等嚕唆不清,除了徒傷和氣,更有何益?”

成不憂大聲道:“嶽師兄,在下和你無怨無仇,原本不必傷這和氣。只是你霸占華山派掌門之位,卻教眾弟子練氣不練劍,以致我華山派聲名日衰,你終究卸不了重責。成某既是華山弟子,終不能袖手旁觀,置之不理。再說,當年‘氣宗’排擠‘劍宗’,所使的手段實在不明不白,殊不光明正大,我‘劍宗’弟子沒一個服氣。我們已隱忍了二十五年,今日該得好好算一算這筆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