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傳劍(第4/14頁)

只見田伯光橫刀而立,叫道:“令狐兄,你得風老前輩指點訣竅之後,果然劍法大進,不過適才給你點倒,乃是一時疏忽,田某心中不服,咱們再來比過。”令狐沖道:“好!”挺劍歪歪斜斜的刺去,劍身搖搖晃晃,沒半分勁力。

田伯光大奇,說道:“你這是甚麽劍招?”眼見令狐沖長劍刺到,正要揮刀擋格,卻見令狐沖突然間右手後縮,向空處隨手刺了一劍,跟著劍柄疾收,似乎要撞上他自己胸膛,跟著手腕立即反抖,這一撞便撞向右側空處。田伯光更是奇怪,向他輕輕試劈一刀。令狐沖不避不讓,劍尖一挑,斜刺對方小腹,田伯光叫道:“古怪!”回刀反擋。

兩人拆得數招,令狐沖將石壁上數十招華山劍法使了出來,只攻不守,便如自顧自練劍一般。田伯光給他逼得手忙腳亂,叫道:“我這一刀你如再不擋,砍下了你的臂膀,可別怪我!”令狐沖笑道:“可沒這麽容易。”刷刷刷三劍,全是從希奇古怪的方位刺削而至。田伯光仗著眼明手快,一一擋過,正待反擊,令狐沖忽將長劍向天空拋了上去。田伯光仰頭看劍,砰的一聲,鼻上已重重吃了一拳,登時鼻血長流。

田伯光一驚之間,令狐沖以手作劍,疾刺而出,又戳中了他的膻中穴。田伯光身子慢慢軟倒,臉上露出十分驚奇、又十分憤怒的神色。

令狐沖回過身來,風清揚招呼他走入洞中,道:“你又多了一個半時辰練劍,他這次受創較重,醒過來時沒第一次快。只不過下次再鬥,說不定他會拚命,未必肯再容讓,須得小心在意。你去練練衡山派的劍法。”

令狐沖得風清揚指點後,劍法中有招如無招,存招式之意,而無招式之形,衡山派的絕招本已變化莫測,似鬼似魅,這一來更無絲毫跡象可尋。田伯光醒轉後,鬥得七八十招,又被他打倒。

眼見天色已晚,陸大有送飯上崖,令狐沖將點倒了的田伯光放在巖石之後,風清揚則在後洞不出。令狐沖道:“這幾日我胃口大好,六師弟明日多送些飯菜上來。”陸大有見大師哥神采飛揚,與數月來郁郁寡歡的情形大不相同,心下甚喜,又見他上身衣衫都汗濕了,只道他在苦練劍法,說道:“好,明兒我提一大籃飯上來。”

陸大有下崖後,令狐沖解開田伯光穴道,邀他和風清揚及自己一同進食。風清揚只吃小半碗飯便飽了。田伯光憤憤不平,食不下咽,一面扒飯,一面罵人,突然間左手使勁太大,拍的一聲,竟將一只瓦碗捏成十余塊,碗片飯粒,跌得身上地下都是。

令狐沖哈哈大笑,說道:“田兄何必跟一只飯碗過不去?”

田伯光怒道:“他媽的,我是跟你過不去。只因為我不想殺你,咱們比武,你這小子只攻不守,這才占盡了便宜,你自己說,這公道不公道?倘若我不讓你哪,三十招之內硬砍下了你腦袋。哼!哼!他媽的那小尼……小尼……”他顯是想罵儀琳那小尼姑,但不知怎的,話到口邊,沒再往下罵了。站起身來,拔刀在手,叫道:“令狐沖,有種的再來鬥過。”

令狐沖道:“好!”挺劍而上。

令狐沖又施故技,對田伯光的快刀並不拆解,自此以巧招刺他。不料田伯光這次出手甚狠,拆得二十余招後,刷刷兩刀,一刀砍中令狐沖大腿,一刀在他左臂上劃了一道口子,但畢竟還是刀下留情,所傷不重。令狐沖又驚又痛,劍法散亂,數招後便給田伯光踢倒。

田伯光將刀刃架在他喉頭,喝道:“還打不打?打一次便在你身上砍幾刀,縱然不殺你,也要你肢體不全,流幹了血。”令狐沖笑道:“自然再打!就算令狐沖鬥你不過,難道我風太師叔袖手不理,任你橫行?”田伯光道:“他是前輩高人,不會跟我動手。”說著收起單刀,心下畢竟也甚惴惴,生怕將令狐沖砍傷了,風清揚一怒出手,看來這人雖然老得很了,糟卻半點不糟,神氣內斂,眸子中英華隱隱,顯然內功著實了得,劍術之高,那也不用說了,他也不必揮劍殺人,只須將自己逐下華山,那便糟糕之極了。

令狐沖撕下衣襟,裹好了兩處創傷,走進洞中,搖頭苦笑,說道:“太師叔,這家夥改變策略,當真砍殺啦!如果給他砍中了右臂,使不得劍,這可就難以勝他了。”風清揚道:“好在天色已晚,你約他明晨再鬥。今晚你不要睡,咱們窮一晚之力,我教你三招劍法。”令狐沖道:“三招?”心想只三招劍法,何必花一晚時光來教。

風清揚道:“我瞧你人倒挺聰明的,也不知是真聰明,還是假聰明,倘若真的聰明,那麽這一個晚上,或許能將這三招劍法學會了。要是資質不佳,悟心平常,那麽……那麽……明天早晨你也不用再跟他打了,自己認輸,乖乖的跟他下山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