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白水相約(第4/7頁)

小弦興致勃勃地望著小雷鷹。小鷹兒似乎十分疲乏,臥在木箱中不動不鬧,只是用一副拒人千裏的神態冷冷望著他。

容笑風顯然早將一切準備妥當,先在小屋中央離火堆五步遠的地方釘下一根鐵柱,上面拴著一條尺余長的鐵鏈,又取來清水、鮮肉等物分別放在兩只大碗裏,再給火堆添些柴禾,令火勢更旺。這才從木箱中取出小雷鷹,用鐵環縛牢,綁在那鐵鏈上。

小雷鷹大概是經過由塞外至京師的長途運送,精神萎靡,方才半臥在木箱中,直到容笑風抓起,它才淒聲低嘯,又以尖喙相啄,奈何容笑風武功高強,手勁又大,根本掙紮不得。

小弦呆呆望著容笑風把拴著小雷鷹的鐵鏈在鐵柱上綁牢,渾如囚禁犯人一般,尋思難道這是精通拷問術的牢獄王黑山教的法子?忍不住插言道:“容大叔不是要讓它認你做主人嗎?這般折磨,只怕它只當你仇人。”

容笑風淡然一笑:“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要想成器,必得磨難。你不必多說,我自有道理。”想必他此刻的心情亦十分緊張,對小弦說話時的語氣頗為嚴厲。

小弦只道這是訓練鷹兒必經的步驟,雖是看得不忍,也不阻止容笑風。他拿起裝滿鮮肉的大碗走近小雷鷹,正要給它喂食,手中一空,碗已被容笑風劈手奪去。只聽容笑風冷冷道:“小弦不要胡來,這般才出生不久的雷鷹十分難得,可萬萬不能功虧一簣。”

小弦不服,反駁道:“難道你要餓死它啊?”容笑風緩緩道:“餓是餓不死,卻不能讓它輕易吃到。”他用手指從碗中挑起一塊血淋淋的肉,就著火光細看,口中還喃喃自語:“這肉還不夠鮮嫩,須得找些小雞小雀來……”

火光映照下,小弦忽覺容笑風那一張滿是胡須的臉孔十分獰惡,不由打了個寒戰。想起容笑風說起上一只雷鷹不飲不食、絕食而死的事,現在看來,說不定並非雷鷹絕食,而是容笑風故意所為。

容笑風將指尖湊近小雷鷹嘴邊,將鮮血塗在它的喙邊。小雷鷹聞到血腥味,振羽直立而起,周圍火光雄雄,熱浪襲來,漸漸躁動不已,擡首咕咕低叫幾聲,一雙鷹眼盯著容笑風手中的鮮肉,閃過一絲鋒芒。

容笑風將手中裝肉的碗放於地上,又從懷中取出一壺酒,冷笑一聲,就著酒壺飲下一大口酒,眼神亦如鷹目般銳利。驀然容笑風喉中用勁,一口酒朝著火堆噴去,火光頓時大盛,激起三尺有余。

小雷鷹受驚,驀然一聲厲嘯,縱身而起,朝那碗鮮肉撲去。撲至中途,鐵鏈勢盡,將它從空中拽扯下來……

容笑風連聲大笑,神情卻無比冰冷。或許在小雷鷹看來,這樣的笑無疑是對它的譏諷,眼中野性更熾,再度朝那碗肉撲去,一只見鐵柱微微一晃,鐵鏈“當當”一陣亂響,小雷鷹的尖緣幾乎已碰上了那只碗,終於還是無可奈何,差了一分。

容笑風發狂般大笑起來:“好好好,果然有鷹帝的資質。”他一面飲酒,一面不斷用清水與血肉挑逗小雷鷹。小雷鷹被激得長嘯怪叫不休,賭著氣般不斷朝那碗鮮肉撲擊。一時只聽小屋中大笑聲、鷹鳴聲、柴火的爆裂聲、鐵環相擊聲不絕入耳,間或還夾雜著小弦的驚呼,混合成奇異至極的聲響。

小弦看小雷鷹暴躁不安,兇相畢露,再無起初軟弱可憐的模樣,不由略有些驚悸,轉眼瞅見鷹腿已被鐵鏈劃開幾道血痕,又泛起一絲同情,忍不住對容笑風道:“它可能餓了好久了,先給它吃一點吧,要麽先喂些水……”容笑風不答,依舊故我,目光炯炯鎖緊小雷鷹。似乎專注於與之對峙,對小弦的話充耳不聞。

聽到小弦說話,小雷鷹轉頭朝小弦冷冷望來,怒目環睜,眼中流露出一份怨毒。小弦不由退了半步:“我可是幫你啊,莫要不知好歹。”回答他的,是小雷鷹再一次的撲擊。

如此過了一炫香工夫,小雷鷹良久無功,終於停下鳴嘯,喘息不定。小弦喜道:“大功告成了嗎?”容笑風一嘆:“為時尚早。你試著給它喂些水……”

小弦大著膽子拿起裝著清水的碗,向小雷鷹遞去,誰知身形才動,只聽小雷鷹又是一聲長嘯,毛發皆張,氣勢洶洶地朝小弦撲來,幸好有鐵鏈綁縛,未及近身已然力竭。小弦手中的水碗失手落下,被烤得炙熱的地面上頓時冒起一層水汽。

小弦嚇了一跳,連退幾步。看小雷鷹激躁尤勝剛才,才知它根本未曾屈服,只是在積蓄力量,留待下一次撲擊。又想自己本是一番好意,但這小家夥狂性大發下,根本不辨好壞,不由有些委屈。

小雷鷹越掙越烈,鐵柱松了,容笑風便把碗拿得稍遠一些,決不給小雷鷹任何吃到肉的機會。小雷鷹轉而攻擊鐵鏈,啄得嘴破血出,依然不肯放棄,尖喙與鐵鏈發出銹石磨刀似的聲音,令人聞之心頭戰栗。小弦看著兇焰勃發的小雷鷹,再不覺得它可憐可欺,心中懼意暗生,又十分佩服它的硬朗,此刻方知“鷹帝”之名確實名符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