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九轉回腸(第5/9頁)

杜四嗆咳著、拼起余力將手舉在物由心眼前,臉上露出一絲淒然的笑意……

眾人不明其意,許漠洋卻看到了杜四掌中那一道與容笑風對掌留下的笑紋,眼含熱淚道,“杜老可是讓物老看那道掌紋麽?”

物由心伏於杜四身上,更是大哭不止,“都是我學藝不精,胡說什麽杜老於生機盎然中漸露敗相,在輝煌得意之時隱有大難……”

杜四卻是輕拍物由心的蒼蒼白發,再望向林青,雙目中閃過一絲欣然,喃喃念道,“偷……天……,偷……天……”

眾人知他眼見神弓已成,心願已了,雖死無憾。但這一路來患難與共同抗強敵,何忍見此刻永訣,均是黯然神傷,楊霜兒與物由心更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杜四再眼視許漠洋,手指向自己胸前,驀然凝住不動,竟就此去了。

容笑風強忍傷悲,在杜四懷中取出一物,卻是一本紙頁泛黃的小冊子,上書四個篆字《鑄兵神錄》。遞與許漠洋,“杜老定是讓你學他門中的鑄兵鑄甲之術,日後好再煉出那換日箭……”

許漠洋含淚接過,收於懷中,對杜四的遺身叩首一拜,“杜老放心的去吧,我定不負你所托!”

林青持弓在手,立於場中,動亦不動一下,只有一雙虎目定定盯住杜四,便似呆住了一般。良久後,方驀然仰天一聲長嘯,林間樹葉簌簌而落。

潑墨王與顧清風隔遠對視,適才眼見林青神勇,如今更是含著哀兵之勢,偷天弓已不可得,互打個眼色,就待同時退走。

“顧清風!”林青大喝一聲,猶若半空中打下一個焦雷,直震得各人心中怦怦亂跳。再看到林青怒目圓睜,臉罩寒霜,一反平日謙和的樣子,心頭俱是打了個突。

林青長吸一口氣,面色漸漸恢復常態,冷冷道,“薜兄要是不願此刻與我做殊死一戰,敬請回京,林青不日當來綮雪樓當面討教。”聽他漠然而決絕的語意,自是要與顧清風死戰。

要知此刻將軍心意不明,形勢微妙,林青實不願和潑墨王與六色春秋間再起波折,是以才要潑墨王表明態度。

顧清風渾身一震,為林青氣勢所懾,擡眼望向潑墨王,“薜兄……”聲音竟是有些顫了。

潑墨王大是躊躇,看此情景,林青已與顧清風結下死仇,若是出手相幫顧清風,縱然加上六色春秋,也未必能操勝算,可若是就此收手,日後林青真要找到綮雪樓來,自己亦是無半分把握。

他原對暗器王的武功頗有不服,但剛才幾招交手下來,卻是心驚膽戰,自知公平對戰全無勝望。心中一橫,料想自己與林青亦無什麽深仇大恨,何況林青放言挑戰明將軍,他日勢必不能安然入京,此刻默察形勢,還是不插手其間為妙。

當下潑墨王苦笑一聲,“顧兄好自為之,薜某先行告退。”當下一聲呼哨,帶著六色春秋頭也不回地去了。

顧清風大叫一聲,縱身而起,躍上一棵大樹,右腳輕點枝頭,復又彈起,往林間掠去……

本來以顧清風的武功雖勝不過林青,卻也不無一拼之力。只是登萍王一身功夫全在兩條腿上,此刻左腿鮮血淋淋,雖傷得不重,卻是影響戰鬥力。何況顧清風眼角余光瞥到林青那懾人的神態,更是戰志全無,只欲憑借著獨步天下的輕功逃得此劫。

林青也不追擊,靜立原地,眼神中滿是一種令人悸然的殺氣。

顧清風果不愧是登萍王,幾個起落間,便拉開了十余丈的距離,聽得林青毫無動靜,心中暗喜,料想憑自己的輕功,縱是腿上有傷,只怕亦無人能在短時間內追上了。

林青再深吸一口氣,又是一聲長嘯。左掌執在偷天弓柄上,右手拉住弓弦,如推如拒,如張如撕,目若疾電,懷若抱月,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竟是以潑墨王的勾魂筆為矢,一箭射向顧清風。

顧清風剛剛再從林稍間躍起,忽聽得林青嘯聲,更有弦音響若金石,心知不妙,右手集起全身功力,於半空中擰腰發力轉過身來,欲要撥開來箭。

誰知那箭勢奇急,顧清風方一轉身,弦聲猶在耳邊,勾魂筆已至面門,右手才提至胸間,竟已被來箭貫顱而入,半聲將吐未吐的慘叫蹙在喉間,若冥鬼哀鳴孤狼長嗥,在暗夜中遠遠傳了出去……

箭勢不消,穿過顧清風的頭顱後釘在一棵老樹的枝幹上,深達三尺,只余一小截露在外面,兀在顫動不休。隨即顧清風的屍身才又在此箭勁力的帶動下重重撞在樹上,激起漫天的血雨,映在清冷月輝下,猶為淒艷……

林青這一箭的時機角度拿捏極準,正是顧清風的身形方從林稍間彈起,舊力才消新力未生之際,顯示了暗器王令人激嘆的精妙手法。但更令諸人驚愕的卻是這一箭威猛無鑄穿金裂石的勁力,渾不似人力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