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平楚策(第2/4頁)

段淩霄不以為忤地道:“段某留在雍都為人質,這是事實,段某也不需掩飾,不過今日段某前來,就是想看看楚侯爺如何獻策平楚,覆滅故國,想不到卻見到他借酒消愁,倒也覺得不虛此行,只不知陛下會如何處置,想必這也是你如此不安的緣故吧?”

小順子冷冷道:“不關你的事。”

段淩霄笑道:“自然不關我的事,不過四弟來信相詢,我不過是想替他看看罷了。”

小順子眼中閃過煩惱的神色,又望向寢居之內迷蒙的燈光,考慮著如何應付可能會來臨的狂風暴雨。

臥室之內,我呻吟了一聲,雖然“凝春”並不會讓宿醉之後的人頭痛,可是我仍然覺得有些不舒服,真是喝多了,不由叫道:“小順子,給我倒杯茶。”耳邊傳來有人走動的聲音,然後有人端了茶杯過來,我閉著眼睛喝了一口,覺得舒服了許多,翻了一個身準備繼續入睡。但是朦朧中突然覺得有些異樣,那送上茶水的人動作生疏,而且足音剛勁有力,這分明不是小順子,我驚出一身冷汗,起身道:“誰在那裏?”昏暗的燈光中,只見一個男子負手而立,我一看到那人面貌,嚇得立刻酒意全消,爬起身來,也不顧身上只穿著中衣,下床拜倒道:“臣江哲叩見陛下,請恕臣失禮之罪。”

李贄上前一步將我攙起,嘆道:“是朕錯了,你若是不願參與南征之事,朕可以不為難你。”

我心中一驚,擡頭看時,發覺李贄面上並沒有惱怒之色,而且他一身明黃中衣,似是十分隨意模樣。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李贄已經拉著我坐到軟榻上,自己坐在我對面,感慨道:“想起昔日朕將你強行帶回雍都,就是在這府上,朕費盡心機要將你收為己用,往事歷歷在目,猶如發生在昨日一般。”

這時,我已經平靜下來,想必我的失態李贄都已經看在眼裏,不論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我已經有了準備,因此只是淡淡道:“臣也記得,臨波亭賞雪賦詩之事,記憶猶新,就在雍王府內,臣屢次辜負殿下厚愛,迫得殿下左右為難。”

李贄長嘆道:“不僅是左右為難,朕是動了殺機,準備在你告辭之時鴆殺於你。”

我身軀一震,這件事情雖然我們君臣兩人心知肚明,可是誰都沒有捅破這張燈籠紙,想不到今日李贄竟然說了出來,覺得腦後有點涼風,莫非李贄是準備跟我算總帳麽,想著這些年自己做的這些事情,有多少可以算的上是欺君之罪,一數之下不免汗顏。

似乎是察覺到我的不安,李贄笑道:“不過總算朕懸崖勒馬,才沒有犯下大錯,留下了你這位國士,這些年來,若沒有你出謀劃策,朕焉有今日,其實朕也想過不能因為平楚之事難為你,可是到頭來還是讓你為難了,隨雲,你若真覺得不情願,朕答應你從今放你還山,你若不想留在雍都,朕不阻你回東海。”

我聽得心中一震,想起昔日君臣際會,龍虎風雲之事,忍不住心潮澎湃,望著李贄疲倦中帶著誠摯的面容,我終於俯首拜倒道:“陛下何出此言,陛下待臣之厚,亙古未有,如今大雍南征受阻,陛下煩惱難安,臣焉能去過閑雲野鶴的日子,陛下,臣心中已有平楚之策,只需三年五載,定能一統天下。”

李贄聞言大喜,道:“隨雲果然已有良策,快說給朕聽。”說著又將我攙起。

君臣二人相視而笑,都覺得前些日子生出的芥蒂煙消雲散。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道:“這次我軍戰敗,其實是輕敵之故,若是當時遣大將攻淮西,或許不會遭遇慘敗,只是如今情勢已經不同,南楚軍權皆在陸燦之手,從江淮防線攻入已經殊不可能。

大雍和南楚南北對峙,長江乃是天然的防線,上通巴蜀、中經荊襄、東連吳越,上下遊之間相互呼應,若是失去長江,則南楚覆亡只在朝夕,然而如今長江防線盡在南楚控制之下,南楚以淮南為長江之蔽,我軍則據淮北重鎮,江淮之險,雙方共有,以陸燦之能,必然在淮南布置重兵,時刻窺伺淮北,陛下需以重兵拱衛淮北,如此一來,雙方在江淮形成對峙之局。

前人曾言‘欲固東南者,必爭江漢;欲窺中原者,必得淮泗。有江漢而無淮泗,國必弱;有淮泗而無江漢之上遊,國必危。’天下之勢,荊襄、青州為江淮兩翼,荊襄足以屏護江漢上遊,青州足以屏護淮泗上遊。如今南楚據有荊襄,則可以固守江淮,但是青州在我之手,南楚也別想北上奪取中原,我軍雖不能勝,但已可保證不敗。

由此可知,大雍若想南征,荊襄方是關鍵,荊襄不失,縱然我軍得到淮南,也不穩妥,只是荊襄重鎮,南楚經營多年,易守難攻,且有江陵、江夏為根基,欲取荊襄,難如登天,這也是屢次大雍南征,往往繞過荊襄,從江淮襲入的緣故,只是這樣一來,縱然一時取勝,終究不能持久。且荊襄若在南楚之手,一旦大雍疲敝,南楚可命一大將,出襄陽,攻取南陽,一旦南陽落入南楚之手,則淮北危殆。所以說,若想平楚,襄陽不可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