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絕地重生

秋玉飛並沒有逃出很遠,他深知自己的傷勢很嚴重,如果不顧一切奔逃,只怕最終只能是死在雪中,他沖出萬佛寺不遠,便選中了一處小山坡,這裏的背風處積雪足有丈余,秋玉飛小心翼翼地落到雪地上,輕軟的積雪上只是微微下陷,秋玉飛覺得咽喉一甜,又強行將血水咽了下去,他強行使用踏雪無痕的輕功,就是為了不留痕跡,若是留下血跡豈不是糟糕至極。看看追兵還未出來,秋玉飛從腰間錦囊裏面取出一顆龍眼大的蠟丸,輕輕捏碎外面的白蠟,裏面是一顆朱紅色的藥丸,秋玉飛將藥丸含入口中,紅丸遇津而化,秋玉飛只覺得從丹田生出一股暖流,流向四肢百骸,他知道師門密藏的救命靈藥已經起了作用,便輕輕躺在雪上,真氣一凝,沉入積雪當中,隨著他的下陷,周圍的積雪簇擁過來,很快就將他存在的痕跡湮沒。秋玉飛使用龜息心法,將外部的生機幾乎斷絕,開始進行療傷。

借助藥力和密藏的心法,秋玉飛只覺得身子好像處在溫暖的水中,那種朦朦朧朧的舒適讓他感覺似乎回到初生之前的那一片混沌的時光,多年的專心琴藝,厚積薄發,數日來的明悟,已經剛從生死邊緣、情義兩難的境界掙紮回來的強烈刺激,秋玉飛竟然奇跡一般的進入了那從未奢求的先天境界,外呼吸漸漸斷絕,此刻的秋玉飛已經和莽原積雪融為了一體。

不知過了多久,秋玉飛的意識終於回到身上,仿佛從極度的深眠中突然驚醒,他能夠感覺到周身氣脈暢通無阻,不僅內傷盡復,而且真力尚有精進。他用六識探察周圍情形,片刻,縱身破雪而出,擡眼望去,四野雪漫蒼穹,身上積雪似乎比原先厚了許多。秋玉飛心知自己這次療傷不知用了多少時日,遠遠望去,萬佛寺依舊矗立,秋玉飛思忖良久,自己雖然已經功力精進,繼大師兄段淩霄之後晉入先天境界,可是此地距離沁州數百裏之遙,又是天寒地凍,若是不能得到補給,仍然難以飛渡。自己逃亡之時,除了傷藥和那本琴譜之外,什麽都沒有攜帶,看來只有闖入這萬佛寺索取了。他倒不畏懼寺中的少林高手,以他的武功,想要悄無聲息地拿走幹糧衣物並不困難。這次死裏逃生,秋玉飛仿佛脫胎換骨一般,很多從前斤斤計較的事情,如今在他來說只是小事而已。

微微一笑,他舉步向萬佛寺走去,當日的黑裘如今已經成了破碎不堪的碎片,他卻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妥,走到寺門前輕輕叩門。不多時,一個小和尚前來開門,卻正是他相識的靜玄。靜玄目瞪口呆地望著秋玉飛,訥訥道:“高公子,怎麽你回來了?”

秋玉飛笑道:“我姓秋,名玉飛,慈遠大師在麽?”

靜玄已經冷靜下來,道:“七日前江侯離開敝寺,過了兩日,齊王殿下傳方丈至澤州大營,據聞殿下有意責難,因為當日公子行刺之時,敝寺上下並未出手相助江侯,至今仍無音信。”

秋玉飛歉然一笑,道:“這倒是在下連累貴寺了,不過在下看楚鄉侯為人頗重情義,應該不會對貴寺有所責難。”

靜玄引著秋玉飛向內走去,道:“公子說得是,當日公子兩位同伴皆在寺中身歿,侯爺命敝寺好生安葬,現在骨灰都已經收好,若是公子有意,這次便可以帶走。公子身邊的事物侯爺皆令封存寺中,公子可要看看麽?”

秋玉飛目光在靜玄身上凝固了片刻,笑道:“少林弟子果然出類拔萃,小師父氣度恢宏,方才我忽然起了殺機,想要除去未來的強敵,不過思之再三,有小師父這樣的敵手,倒也是快意之事。”

靜玄神色不變,回身道:“魔宗自經京宗主重整之後,凡是嫡傳弟子,皆是一代人傑,秋公子歷劫重生,前途不可限量,靜玄不過是少林末學,焉敢當此贊譽。”

秋玉飛淡淡一笑,道:“你也不必曲意討好了,我無心殺你全寺僧人,只要本公子離去之時,你們允諾不出寺門,我就不下毒手,小師父以為如何?”

靜玄心中欣然,方才一見秋玉飛,他便知道此人已非吳下阿蒙,魔宗弟子又是心狠手辣,若是此人動了殺機,就算自己勉強可以逃生,寺中留守的幾位師兄弟也絕難活命,因此一直曲意逢迎,雖然此舉看來諂媚,但是在他來說,能夠避免無謂的犧牲,也是值得的。

秋玉飛走入多日前居住的禪房,只見諸般物事仍然離去之時一般,只是十分潔凈,看來有人常常打掃,他走到木幾前,輕撫多日不見的愛琴,心中百感交集,輕嘆道:“天命如此,夫復何言。”他知道江哲已經回到大軍之中,再沒有可能接近他進行刺殺,而且毋庸諱言,他對江哲的殺機已經被惺惺相惜的情感代替。將琴囊系在背上,秋玉飛道:“引我前去祭拜崔老和金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