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失德驚天

〖大雍武威二十五年六月,天子下詔,告祭黃帝,立祭壇於橋山,詔太子於長安陪祭,未料太子其間行止有虧,帝驚怒,幽禁太子。

——《雍史·戾王列傳》〗

慈真見狀淡淡一笑,道:“殿下勿慮,少林如此也是迫不得已,太子殿下所作所為,雖然尚未昭然於天下,可是卻瞞不過天下百姓,更何況鳳儀門近來倒行逆施,已經引起黑白兩道的不安,少林忝為白道第一大派,不能眼見這等情形發生,殿下素來優容敝寺,又是勤政愛民,敝寺雖然不能涉入政爭,可是鳳儀門乃是江湖門派,敝寺還可以有些作為。”

我和雍王心中都是一寬,原來是少林看不過去鳳儀門的囂張了,新仇舊恨一起算了,不過我心想,因為“霍紀城”一人,引起江湖大亂,鳳儀門借機橫掃武林,這件事情可不能泄漏出去,至少不能人人皆知,否則我只怕也成了禍亂江湖的罪魁禍首了。

這時慈真又說道:“老衲這次前來還有一件事情,近日陛下有意祭黃帝陵,老衲師兄慈休奉命前來主持其中一項儀式,師兄雖然佛法高深,可是不諳武技,故而老衲特意保護他前來。”

我和李贄都暗暗點頭,這件事情我們是知道的,慈休大師原是先朝名臣,國破家亡之後投身佛門,如今已經是佛門中數一數二的高僧,他佛法精深,精通梵語,多年來翻譯了千卷以上的梵文經典,乃是弘揚佛法的第一功臣,這人離寺,果然值得慈真親自護送,要知道慈真雖然是一代宗師,可是論起在佛門的地位,並不比慈休大師尊貴。想到這裏,我不免有些歉意,這次的祭奠黃帝陵的大典只怕是難以善終了。

大雍立國以來,多次舉行過祭祀黃帝陵的大典,這次卻有些不同尋常,天子自然是要親自前往橋山祭陵的,可是同時還要在長安設立祭壇,同時祭祀,翼求大雍國運昌隆,這陪祭之人自然只有儲君可以擔任了,所以從六月開始,陛下詔令太子入東宮齋戒,他自己則在齋宮齋戒,六月十四日,天子才會起駕到黃帝陵,六月十五日舉行大典,奉詔伴駕的有雍王,齊王和一幹文武重臣,而丞相韋觀和侍中鄭瑕則奉命在京協助太子祭天。

齋戒可不是什麽等閑的事情,要不吃葷、不飲酒、不聽音樂、不近妃嬪、不吊喪、不理刑事,更要平心靜氣,不能煩躁不安,可是太子李安如何能夠忍耐得住,飲食只是清湯寡水,全無滋味可言,這已經讓他食不下咽,不能處理政務倒還罷了,他本就厭煩這些瑣事,可是不能聽音樂看歌舞,已經讓他郁悶不樂,更難忍受的是他是每日不可獨宿的,不近女色讓他煩躁苦惱,卻還要苦苦忍受半個月,更要在侍中鄭瑕的監管之下恪守各種禁令,若非此事重大,他早就不肯忍耐了,心裏正想著日後如果自己登基,再舉行祭祀絕對不能這麽麻煩的時候,送午膳的內宦已經到了,將那些青菜蘿蔔之類的菜蔬放到桌子上,再端出一碗糙米飯,然後是一壺茶,李安再次詛咒了一次老天,然後拿起了筷子,草草的用了膳,然後他開始喝茶,茶一入口,他心中就是一陣愉悅。

早在他入東宮齋戒的時候,就考慮到粗茶淡飯未免太苦了,早就命人將送來的粗茶偷偷換上參茶,這是夏金逸出的主意,若沒有這參茶,只怕他早就因為飲食不如意而形容憔悴了,可惜,若是能有一壺酒就好了,喝了一杯,他覺得精神好了許多,便將參茶放到一邊,準備下午讀經的時候再喝。

來撤膳的小太監手腳輕快,很快就完成了工作,然後鄭瑕親自送來他下午該誦讀的經文,李安不耐煩的看了一眼經匣,便先去午睡了,可是多日以來養精蓄銳,讓李安更加想念那些愛寵,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不由想起淳嬪,多日不見,不知道她情況如何,越想越是心中癢癢。忍不住坐起身來,心道不如到外面走走,免得這樣輾轉反側。

走出寢殿,只見東宮侍衛環伺,而侍中鄭瑕卻不見影蹤,代替他的是一個禮部官員,他隨意問道:“鄭大人呢?”那個官員誠惶誠恐地道:“殿下,韋相派人請鄭大人去商量祭奠的事情,要等到未時末才能回來。”

李安一喜,若是鄭瑕在此,他不敢放肆,可是鄭瑕不在,那麽自己在宮院裏面散散步就沒有關系了,擡頭一看,自己的親信侍衛夏金逸正在旁邊侍立。他低聲道:“金逸,孤想玩玩投壺,你去悄悄的拿來,不可讓別人看見。”

夏金逸聽了左顧右盼片刻,道:“殿下稍候,屬下這就去拿。”不過片刻,夏金逸果然拿了投壺過來,這是李安心愛的東西,一直放在東宮,常常在看折子煩悶的時候用來消遣,這個銀壺乃是廣口大腹、頸部細長的形狀,內裝一些豆子,卻是為增加難度而設,如用力過猛,投入的矢會反彈出來,那些用來投壺的箭矢都是精雕細刻,美倫美央。夏金逸遞過箭矢,笑道:“殿下還請手下留情,屬下上次就輸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