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有所屬

演武結束之後,雍帝李援笑著問道:“長樂,你看夏侯沅峰如何?”

長樂公主淡淡道:“不錯。”

李援喜道:“若是以他為皇兒駙馬,長樂意下如何?”

長樂公主淡淡道:“其人雖好,奈何兒心如止水。”

李援又道:“既然此人你不中意,那麽這麽多文武俊傑,長樂你可有中意之人。”

長樂公主突然落淚,上前下拜道:“父皇,兒臣雖然得歸父皇膝下,但是仍是南楚王後,國主還在生,兒縱無廉恥,焉有別夫改嫁的道理。”

李援大怒,道:“朕一心為你擇取佳婿,你卻如此固執。”氣沖沖的站起,正要訓斥,卻見長樂公主跪伏於地,珠淚滾滾,雖然玉容不似初回時那般憔悴,但是仍然是全無青春少婦應有的光彩,李援頹然坐下,良久才道:“是朕不該迫你,皇兒,你放心,朕絕不再為難你。”

當此事傳到我耳中的時候,不知怎麽,我心裏有些高興,長樂公主仍然是我印象中那樣賢淑知禮,無論她對國主如何,但是還是盡到了責任,就算日後她真的再嫁,我也不會瞧她不起了。

這件事情並沒有這樣平息,雖然李援暫時放棄了讓長樂公主再嫁的打算,但是其他人並沒有放棄,竇皇後和顏貴妃、紀貴妃都來相勸,長樂公主既不能趕走她們,又不願改變心意,這一天,雍王妃高氏進宮,聞及此事,便勸長孫貴妃讓公主到雍王府小住幾日,等到十五再回宮。

長孫貴妃沒有立刻答應,她猶豫的看了高氏一眼,有些事情還只有她知道,長樂公主的事情就是別人不過問,她也要過問的,那日回宮,她問身邊的宮女,可有注意公主對什麽人較為留意,出乎她的意料,宮女綠娥回稟道:“公主總是冷冷淡淡,不過雍王來的時候,奴婢看見公主看著雍王身邊的男子,而且笑得很開心,可是轉眼又跟平常一樣了。”長孫貴妃是知道那人是誰的,江哲江隨雲,自己若是到翠鸞殿,常常看了女兒拿著一本詩卷,裏面全是江哲的詩詞,其中有一部分是女兒的筆跡,另外一些都是一個陌生人的筆跡,自己曾經問過,卻是在南楚時江哲送進宮裏來的,原來,女兒心儀之人竟是那個南楚降臣麽,可是自己曾經盤問過服侍女兒的侍女,都說女兒在南楚恪守婦道宮規,從來不曾有悖禮教,那些詩詞也是梁婉向江哲索取之後送進宮的,自己只道女兒喜愛那人的詩文,如今看來恐怕女兒早就心有所屬,只是從前礙於身份,沒有表現出來,當然也有可能是女兒原本沒有這個心思,如今提及擇婿之事,才有了這個想法。若是讓女兒到雍王府去,說不定可以讓女兒和那人相見。

可是長孫貴妃皺緊了眉頭,若是大雍人,就是職位再低微,只要人品好,女兒喜歡,她都不在意,可是那人是南楚降臣,就是女兒願意,那人也未必答應,畢竟女兒曾是南楚王後,轉念一想,長孫貴妃心道,不管如何,女兒去了雍王府,定然能夠散散心,至於她心意如何,我也好探究一下,主意打定,長孫貴妃便道:“長樂去你那裏玩玩也好,綠娥,你一向謹慎,也跟著公主去,公主若有什麽事情,也好讓你回來稟告。”她打定主意,讓綠娥暗中注意長樂的舉止行動,好看看女兒心意究竟如何。

長樂公主也很開心暫時離宮出遊,到了雍王府,王妃陪著公主到花園遊玩,王府的花園從湖泊那裏分成內園和外園,中間用花木、甬道等間隔開來,並沒有十分明確的界限,但是內外卻是分明,今日天空晴朗,在內宅花園裏面的涼亭中,王妃命人擺上果品,讓奴婢奶娘帶著世子李駿和兩個庶出的女兒以及柔藍一起,在亭子外面嬉戲,自己帶著兩個側妃陪著公主在亭中觀看,不遠處就是湖泊,此時天氣晴朗,湖水清澈,宛如碧玉一般明凈,幾個孩子嬉笑打鬧,十分天真有趣,長樂公主看了一會兒,覺得心情十分愉快,笑道:“王嫂,我記得我走的時候,王兄還沒有兒女呢,想不到現在已經有了一兒三女。”

王妃笑道:“公主猜錯了,你王兄子嗣艱難,除了駿兒,就只有兩個女兒,那個最小的,叫柔藍,是江哲江司馬的女兒。”

長樂公主手一顫,用冷淡的聲音道:“噢,江司馬已經成婚了麽?”

王妃沒有察覺公主的不安,說道:“這是江司馬的義女,很可愛呢,聽王爺說司馬獨身一人,擔心他沒有辦法照顧女兒,所以送到後宅來讓我照顧,我跟王爺說,江司馬已經二十六七歲,也該娶個夫人,可是王爺說江司馬不願意,好象是因為從前的未婚妻子不幸身亡的緣故,唉,這般癡情的男兒真是少見。”

長樂公主心裏又是難過,卻又隱隱歡喜,轉念一想,自己和此人斷無可能,雖然從這人的詩文看來灑脫風流,但是怎麽看來也不是離經叛道的人,若要此人作出臣納君妻的事情,恐怕是絕無可能的。想到這裏長樂公主更是悲傷,這個自己默默愛戀的男子,卻是和自己沒有絲毫緣分,想起當日看了他的詩文,心中傾慕他的才華,那日梁婉引他來覲見自己,自己更是對他鐘情,可是君臣有別,自己從不敢露出絲毫心思,後來他被貶斥,自己暗暗歡喜,以為不必擔心南楚亡國之後他被大雍判罪,想不到他還是被王兄俘虜帶回大雍,自己一路為之憂心,擔心他不肯投降,被王兄處死,如今他已經成了大雍的臣子,自己又擔心他被二王兄連累,可是不論自己心思如何,終究是沒有可能和他結合,甚至不能表露自己對他的情意。想到這裏,長樂公主勉強笑道:“王嫂,把柔藍帶過來,讓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