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東西永隔如參商(第2/15頁)

趙敏道:“不,不!她是塌鼻頭,眯著一對小眼,跟你所說的全然不同。張公子,你說是不是?”張無忌道:“是啊。難道她也像苦頭陀一樣,故意自毀容貌?”

謝遜問道:“苦頭陀是誰?”張無忌道:“便是明教的光明右使範遙。”當下將範遙自毀容貌、到汝陽王府去臥底之事簡略說了。謝遜嘆道:“範兄此舉,苦心孤詣,大有功於本教,實非常人所能。唉,這一半也可說是出於韓夫人之所激啊。”

趙敏道:“老爺子,你別賣關子了,從頭至尾說給我們聽罷。”

謝遜“嗯”了一聲,仰頭向天,出神了半晌,緩緩說道:“二十余年前,那時明教在陽教主統領之下,好生興旺。這日光明頂上突然來了三個波斯胡人,手持波斯總教教主手書,謁見陽教主。信中言道,波斯總教有一位凈善使者,原是中華人氏,到波斯後久居其地,入了明教,頗建功勛,娶了波斯女子為妻,生有一女。這位凈善使者於一年前逝世,臨死時心懷故土,遺命要女兒回歸中華。總教教主尊重其意,遣人將他女兒送來光明頂上。盼中土明教善予照拂。陽教主自是一口答應,請那女子進來。那少女一進廳堂,登時滿堂生輝,但見她容色照人,明艷不可方物。當她向陽教主盈盈下拜之際,大廳上左右光明使、三法王、五散人、五行旗使,無不震動。護送她來的三個波斯人在光明頂上留了一宵,翌日便即拜別。這位波斯艷女黛綺絲便在光明頂上住了下來。”

趙敏笑道:“老爺子,那時你對這位波斯艷女便深深鐘情了,是不是?不用害羞,老老實實的說出來罷。”謝遜搖頭道:“不!那時我正當新婚,和妻子極是恩愛,妻子又懷了孕。我怎會另生他念?”趙敏“哦”了一聲,暗悔失言,她知謝遜的妻兒均為成昆所殺,這時無意間提起,不免引起他傷心,忙道:“對啦,對啦!怪不得韓夫人說,當年她嫁與銀葉先生,光明頂上人人反對,只有陽教主和你仍然待她很好。想來陽教主的夫人不但是位美人兒,而且為人厲害,將丈夫收得服服帖帖。”

謝遜道:“陽教主慷慨豪俠,黛綺絲的年紀盡可做得他女兒。何況波斯總教教主托他照拂,陽教主持她自是仁至義盡,決無他念。陽教主夫人是我師父成昆的師妹,是我師姑。陽教主對夫人是十分愛重的。”成昆殺他全家,雖然在他心底仇恨愈久愈深,但提到成昆的名字之時,卻只淡淡的一言帶過,便與說到一個常人無異。

趙敏道:“苦頭陀範遙據說年輕時是個美男子,他對黛綺絲定是十分傾心的了?”

謝遜點頭道:“那是一見鐘情,終於成為銘心刻骨的相思。其實何止範兄如此,見到黛綺絲之美色而不動心的男子只怕很少。不過明教教規嚴峻,人人以禮自持,就有誰對黛綺絲致思慕之忱的,也都是未婚男子。哪知黛綺絲對任何男子都是冷若冰霜,絲毫不假辭色,不論是誰對她稍露情意,便被她痛斥一頓,令那人羞愧無地,難以下台。我師姑陽夫人有意撮合,想要她與範遙結為夫妻。黛綺絲一口拒絕,說到後來,她竟當眾橫劍自誓,說道她是決計不嫁人的,如要逼她婚嫁,她寧死不屈。這麽一來,眾人的心也都冷了。

“過了半年,有一天海外靈蛇島來了一人,自稱姓韓,名叫千葉,是陽教主當年仇人的兒子,上光明頂來是為父報仇。眾人見這姓韓的青年貌不驚人,居然敢獨上光明頂,來向陽教主挑戰,無不哈哈大笑。但陽教主卻神色鄭重,接以大賓之禮,大排筵席的款待。宴後向眾兄弟說起情由,原來陽教主當年和他父親一言不合動手,以一掌‘大九天手’擊得他父親重傷,跪在地下,站不起身。當時他父親言道,日後必報此仇,只是知道自己武功已無法再進。將來不是叫兒子來,便是叫女兒來。陽教主道:不論是兒子還是女兒,他必奉讓三招。那人道:招是不須讓的,但如何比武,卻要他子女選定。陽教主當時便答允了。事過十余年,陽教主早沒將這事放在心上,哪知這姓韓的竟然遣他兒子到來。

“眾人都想:善者不來,來者不善,此人竟敢孤身上光明頂來,必有驚人的藝業,但陽教主武功之高,幾已說得上當世無敵,除了武當派張三豐真人,誰也未必勝得他一招半式。這姓韓的能有多大年紀,便有三個五個同時齊上,陽教主也不會放在心上。所擔心的只是不知他要出甚麽為難的題目。

“第二天,那韓千葉當眾說明昔日約言,先把言語擠住陽教主,令他無從食言,然後說了題目出來。他竟是要和陽教主同入光明頂的碧水寒潭之中一決勝負。

“他此言一出,眾人盡皆驚得呆了。碧水寒潭冰冷澈骨,縱在盛暑,也向來無人敢下。何況其時正當隆冬?陽教主武功雖高,卻不識水性,這一下到碧水寒潭之中,不用比武,凍也凍死了,淹也淹死了。當時聖火廳中,群雄齊聲斥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