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東有青龍西白虎

李陵宴上船北行的第二天。

聖香和容隱的船雇傭了船把子,船行得快了許多,但依然不見李陵宴的蹤跡。到日上三竿,聖香突然看見湘江邊有什麽東西,大喊:“容容停船!”

容隱皺眉命令停船,不知聖香又發現了什麽古怪東西。玉崔嵬肩傷、內傷都未痊愈,懶懶地倚在窗口,看著聖香從快船上一躍而起,攔住了岸邊的一個人。

一個女人。

姑射訝然看著這位少爺攔住了一個紅衣少女,那女子身形婀娜,膚色黝黑,模樣樸素。

“潘——玉——兒——”聖香大喊大叫,攔住了紅衣少女,“你怎麽在這裏?”

那少女的確是在大明山引誘聖香滿山亂逛,害他被柳戒翠襲擊的潘玉兒。眼見突然間路上多了一個聖香,她和常人一樣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兒,才“啊”了一聲,“聖香?”

“是啊是啊,”聖香連連點頭,“你不在大明山給人看病嗎?怎麽會跑到這裏來?”

潘玉兒怔怔地看他,腦子還沒轉過來,“我正要回大明山。”

“回去?你和小宴在一起嗎?”聖香笑眯眯地問,“怎麽在周家莊沒有看見你?”

“周家莊……”潘玉兒說,“啊,那時我幫李公子雇船去了,不在那裏。”

“怎麽沒有和小宴一起?就要回家了?”聖香繼續笑眯眯地問。

潘玉兒靜了靜,“李公子今後要做的事,我幫不了他。”她低了低頭,突然回頭指了指前方,“他們在前面的渡口下了船,改騎馬翻山。”

聖香沒有因為她大方地指點了方向而興奮,反而拍了拍她的肩問:“怎麽了?和小宴吵架了?”他記得這個姑娘對李陵宴極有好感,這麽突然回家,肯定是出事了。

“沒有。”潘玉兒微微一笑。“他們翻過那座山,”她又指了指北方,“說要去洞庭湖。”

聖香按了下她的頭,“多謝你了,小玉。”他突然很認真地說,“小宴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不管是敵人還是朋友,我從來都不討厭他。”

潘玉兒又是微微一笑,“聖香公子是個好人,我——謝謝你了。”她沒說什麽,道了別往南行,和李陵宴走相反的方向。

聖香回到船上,看著潘玉兒的背影,喃喃地道:“小宴肯定傷了女人的心。”

玉崔嵬含情斜睇聖香的臉,“男人有時候和女人的想象,是完全不一樣的。”

聖香的船北上,潘玉兒南行。

李陵宴在所有人身上下了“執手偕老”,潘玉兒自然也不例外。

不過她……她決定回家。

她並不怨恨李陵宴,能與自己喜歡的人一起死,就算不知他身在何處、經歷如何,也是一件……浪漫的事。

她是屬於大明山的女人。

並不屬於李陵宴。

得到李陵宴下船翻山的消息,聖香幾人跟著下船登山,而聖香一行輕功都很高妙,在傍晚時分,已經找到了李陵宴歇腳的住所——山裏打獵人暫住的一間木屋。

※ ※ ※

木屋裏燭火通明,以屋外的馬匹判斷,和李陵宴同行的人有四男六女。男子四人都是姜臣明的舊部,女子是劉妓、冷琢玉、懷月、杏杏、李夫人、蘇青娥。

樹影燭光之間,容隱突然看見有只野兔子跳著跳著從草叢裏鉆了出來,跳到木屋窗戶下,猛地,木屋窗戶裏一支竹筷射出,將那只兔子的後腿釘在草地上,隨後有人問:“什麽人在外面?”

“咿呀”一聲門開,開門的是杏杏。看了一眼地上的兔子,她怔了怔,回頭說:“一只兔子。”

兔子在地上痛得吱吱直口叫,木屋裏一個將軍模樣的人大步走出來,一把拎起那只兔子,回頭大笑,“李公子,我正愁沒有肉吃,這東西雖然肉少,卻還是塊肉。”他就要把那只兔子剝皮烤了。

“放下。”李陵宴發話了。

他一發話,將軍模樣的人頓時一怔,他可不敢得罪這位煞星,慢慢地把兔子放在地上,不知李陵宴想要用什麽新鮮花樣弄死這只畜生。

李陵宴走了過來抱起那只兔子,撕了片汗巾蘸了傷藥把兔子的傷口包紮了起來,把它放了出去。

身後上至劉妓下至姜臣明最小的一名漢軍指揮都面面相覷,那模樣比見到李陵宴把這只兔子撕成碎片吃下去還來得駭然。杏杏看著他們的模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懷月綰著滿頭蓬松的長發,悠悠地說:“你現在積德,早已經來不及了。”

李陵宴看著那小兔子一瘸一拐地跳進草叢,突有所覺,驀然回首——他看見劉妓正被一雙手從另一個窗口抱了出去,她顯然在猝不及防的時候被點了穴道。蘇青娥本也詫異李陵宴居然會救兔子,隨他驀然回首眼見劉妓被抓,大喝一聲,一掌“荷葉生時春生恨”劈了出去。

在外面點了劉妓穴道的是聖香,把她從窗口擄走的是容隱。本來以容隱的身份脾氣自然不願做這種宛如采花大盜的事,但機緣巧合,上天賜了一只兔子出來,此時如果不動手,再無輕易自李陵宴身邊抓人的機會了。於是聖香、容隱當機立斷抄後搶人,劉妓被抓在手,蘇青娥一掌劈了過來,屋裏幾人紛紛攔截,聖香對屋裏的許多人做了個鬼臉,“啪”的扇開一擋,“哇,那裏有兔子群搶蘿蔔打架,有好多好多受傷的小兔子……”說著他隨著容隱的身法,堪堪消失於林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