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臘八粥(第2/11頁)

石清道:“小兄弟,在島上若是與人動手,你只管運起內力蠻打,不必理會甚麽招數刀法。”他想石破天內力驚人,一線生機,全系於此。石破天道:“是。多謝石莊主指點。”

白萬劍拉著他的手,說道:“賢婿,咱們是一家人了。我父年邁,你務必多照看他些。”石破天聽他叫自己為“賢婿”,不禁臉上一紅,道:“這個我理會得。”

只有成自學、齊自勉、梁自進三人卻充滿了幸災樂禍之心,均想:“三十年來,已有三批武林高手前赴俠客島,可從沒聽見有一人活著回來,你這小子不見得三頭六臂,又怎能例外?”但也分別說了些“小心在意”“請照看著掌門人”之類敷衍言語。

當下石破天和眾人分手,走向海灘。眾人送到岸邊,阿繡和閔柔兩人早已眼圈兒紅了。

史婆婆突然搶到那黃衣漢子身前,拍了一聲,重重打了他一個耳光,喝道:“你對尊長無禮,教你知道些好歹!”

那人竟不還手,撫著被打的面頰,微微一笑,踏入小舟之中。石破天向眾人舉手告別,跟著上船。那小舟載了二人,船邊離海水已不過數寸,當真再不能多載一人,幸好時當寒冬,南海中風平浪靜,否則稍有波濤,小舟難免傾覆。俠客島所以選定臘月為聚會之期,或許便是為此。

那漢子劃了幾槳,將小舟劃離海灘,掉轉船頭,扯起一張黃色三角帆,吃上了緩緩拂來的北風,向南進發。

石破天向北而望,但見史婆婆,阿繡等人的身形漸小,兀自站在海灘邊的懸崖上凝望。直到每個人都變成了微小的黑點,終於再不可見。

入夜之後,小舟轉向東南。在海中航行了三日,到第四日午間,屈指正是臘月初八,那漢子指著前面一條黑線,說道:“那便是俠客島了。”

石破天極目瞧去,也不見有何異狀,一顆心卻忍不住怦怦而跳。

又航行了一個多時辰,看到島上有一座高聳的石山,山上郁郁蒼蒼,生滿樹木。申牌時分,小舟駛向島南背風處靠岸。那漢子道:“石幫主請!”只見島南是好大一片沙灘,東首石崖下停泊著四十多艘大大小小船只。石破天心中一動:“這裏船只不少,若能在島上保得性命,逃到此處搶得一艘小船,脫險當亦不難。”當下躍上岸去。

那漢子提了船纜,躍上岸來,將纜索系在一塊大石之上,從懷中取出一只海螺,嗚嗚嗚的吹了幾聲。過不多時,山後奔出四名漢子,一色黃布短衣,快步走到石破天身前,躬身說道:“島主在迎賓館恭候大駕,石幫主這邊請。”

石破天關心白自在,問道:“雪山派掌門人威德先生已到了麽?”為首的黃衣漢子說道:“小人專職侍候石幫主,旁人的事就不大清楚。石幫主到得迎賓館中,自會知曉。”說著轉過身來,在前領路。石破天跟隨其後。余下四名黃衣漢子離開了七八步,跟在他身後。

轉入山中後,兩旁都是森林,一條山徑穿林而過。石破天留神四周景色,以備脫身逃命時不致迷了道路。行了數裏,轉入一條巖石嶙峋的山道,左臨深澗,澗水湍急,激石有聲。一路沿著山澗漸行漸高,轉了兩個彎後,只見一道瀑布從十余丈高處直掛下來,看來這瀑布便是山澗的源頭。

那領路漢子在路旁一株大樹後取下一件掛著的油布雨衣,遞給石破天,說道:“迎賓館建在水樂洞內,請石幫主披上雨衣,以免濺濕了衣服。”

石破天接過穿上,只見那漢子走進瀑布,縱身躍了進去,石破天跟著躍進。裏面是一條長長的甬道,兩旁點著油燈,光線雖暗,卻也可辨道路,當下跟在他身後行去。甬道依著山腹中天然洞穴修鑿而成,人工開鑿處甚是狹窄,有時卻豁然開闊,只覺漸行漸低,洞中出現了流水之聲,淙淙琤琤,清脆悅耳,如擊玉磬。山洞中支路甚多,石破天用心記憶。

在洞中行了兩裏有多,眼前赫然出現一道玉石砌成的洞門,門額上雕有三個大字,石破天問道:“這便是迎賓館麽?”那漢子道:“正是。”心下微覺奇怪:“這裏寫得明明白白,又何必多問?不成你不識字?”殊不知石破天正是一字不識。

走進玉石洞門,地下青石板鋪得甚是整齊。那漢子將石破天引進左首一個石洞,說道:“石幫主請在此稍歇,待會筵席之上,島主便和石幫主相見。”

洞中桌椅俱全,三枝紅燭照耀得滿洞明亮。一名小童奉上清茶和四色點心。

石破天一見到飲食,便想起南來之時,石清數番諄諄叮囑:“小兄弟,三十年來,無數身懷奇技的英雄好漢去到俠客島,竟無一個活著回來。想那俠客島上人物雖然了得,總不能將這許多武林中頂尖兒的豪傑之士一網打盡。依我猜想,島上定是使了卑鄙手段,不是設了機關陷阱,便是在飲食中下了劇毒。他們公然聲言請人去喝臘八粥,這碗臘八粥既是眾目所注,或許反而無甚古怪,倒是尋常的清茶點心、青菜白飯,卻不可不防。只是此理甚淺,我石清既想得到,那些名門大派的首腦人物怎能想不到?他們去俠客島之時,自是備有諸種解毒藥物,何以終於人人俱遭毒手,實令人難以索解。你心地仁厚,或者吉人天相,不致遭受惡報,一切只有小心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