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淩霄城(第4/13頁)

丁珰守在墻外,低聲贊道:“幹凈利落,天哥,你真能幹。”又問:“咱們走得遠些,別驚動了白師傅他們。”

石破天抱著石中玉,跟著她走出數十丈外。丁珰道:“你把自己裏裏外外的衣衫都脫了下來,和他對換了。袋裏的東西也都換過。”石破天探手入懷,摸到大悲老人所贈的一盒木偶,又有兩塊銅牌,掏了出來,問道:“這……這個也交給他麽?”丁珰道:“都交給他!你留在身上,萬一給人見到,豈非露出了馬腳?我在那邊給你望風。”

石破天見丁珰走遠,便混身上下脫個精光,換上石中玉的內衣內褲。再將自己的衣服給石中玉穿上,說道:“行啦,換好了!”

丁珰回過身來,說道:“石莊主、石夫人的兩條性命,此後全在乎你裝得像不像了。”石破天道:“是,我一定小心。”

丁珰從腰間解下水囊,將一皮囊清水都淋在石中玉頭上,向他臉上凝視一會,這才轉過頭來,從懷中取出一只小小鐵盒,揭開盒蓋,伸手指挖了半盒油膏,對石破天道:“仰起頭來!”將油膏塗在他喉頭,說道:“天亮之前,便抹去了藥膏,免得給人瞧破。明天會有些痛,這可委屈你啦。”石破天道:“不打緊!”只見石中玉身子略略一動,似將醒轉,忙道:“叮叮當當,我……我去啦。”丁珰道:“快去,快去!”

石破天舉步向客棧走去,走出數丈,一回頭,只見石中玉已坐起身來,似在和丁珰低聲說話,忽聽得丁珰格的一笑,聲音雖輕,卻充滿了歡暢之意。石破天突然之間感到一陣劇烈的難過,隱隱覺得:從今而後,再也不能和丁珰在一起了。

他略一踟躕,隨即躍入客棧,推窗進房。房中悶香氣息尚濃,他凝住呼吸開了窗子,讓冷風吹入,只聽遠處馬蹄聲響起,知是丁珰和石中玉並騎而去,心想:“他們到哪裏去了?叮叮當當這可真的開心了罷?我這般笨嘴笨舌,跟她在一起,原是常常惹她生氣。”

在窗前悄立良久,喉頭漸漸痛了起來,當即鉆入被窩。

丁珰所敷的藥膏果然靈驗,過不到小半個時辰,石破天喉頭已十分疼痛,伸手摸去,觸手猶似火燒,腫得便如生了個大瘤。他挨到天色微明,將喉頭藥膏都擦在被上,然後將被子倒轉來蓋在身上,以防給人發覺藥膏,然後呻吟了起來,那是丁珰教他的計策,好令石清夫婦關注他的喉痛,縱然覺察到頭暈,懷疑或曾中過悶香,也不會去分心查究。

他呻吟了片刻,石清便已聽到,問道:“怎麽啦?”語意之中,頗有惱意。閔柔翻身坐起,道:“玉兒,身子不舒服麽?”不等石破天回答,便即披衣過來探看,一眼見到他雙頰如火,頸中更腫起了一大塊,不由得慌了手腳,叫道:“師哥,師哥,你……你來看!”

石清聽得妻子叫聲之中充滿了驚惶,當即躍起,縱到兒子炕前,見到他頸中紅腫得甚是厲害,心下也有些發慌,說道:“這多半是初起的癰疽,及早醫治,當無大害。”問石破天道:“痛得怎樣?”

石破天呻吟了幾聲,不敢開口說話,心想:“我為了救你們,才假裝生這大瘡。你們這等關心,可見石中玉雖然做了許多壞事,你們還是十分愛他。可就沒一人愛我。”心中一酸,不由得目中含淚。

石清、閔柔見他幾乎要哭了出來,只道他痛得厲害,更是慌亂。石清道:“我去找個醫生來瞧瞧。”閔柔道:“這小鎮上怕沒好醫生,咱們回鎮江去請貝大夫瞧瞧,好不好?”石清搖頭道:“不!沒的既讓白萬劍他們起疑,又讓貝海石更多一番輕賤。”他知貝海石對他兒子十分不滿,說不定會乘機用藥,加害於他,當即快步走了出去。

閔柔斟了碗熱湯來給石破天喝。這毒藥藥性甚是厲害,丁珰又給他搽得極多,咽喉內外齊腫,連湯水都不易下咽。閔柔更是驚慌。

不久石清陪了個六十多歲的大夫進來。那大夫看看石破天的喉頭,又搭了他雙手腕脈,連連搖頭,說道:“醫書雲:癰發有六不可治,咽喉之處,藥食難進,此不可治之一也。這位世兄脈洪弦數,乃陽盛而陰滯之象。氣,陽也,血,陰也,血行脈內,氣行脈外,氣得邪而郁,津液稠粘,積久滲入脈中,血為之濁……”他還在滔滔不絕的說下去,石清插口道:“先生,小兒之癰,尚屬初起,以藥散之,諒無不可。”那大夫搖頭擺腦的道:“總算這位世兄命大,這大癰在橫石鎮上發作出來,遇上了我,性命是無礙的,只不過想要在數日之內消腫復原,卻也不易。”

石清、閔柔聽得性命無礙,都放了心,忙請大夫開方。那大夫沉吟良久,開了張藥方,用的是芍藥、大黃、當歸、桔梗、防風、薄荷、芒硝、金銀花、黃耆、赤茯苓幾味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