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煥評傳(第4/43頁)

④Wolfram Eberhard:A History of China,p.249.

⑤朱東潤《張居正大傳》:“從明太祖到神宗這一個血脈裏,充滿偏執和高傲……到了神宗,又在這高傲的血液裏,增加新的成分。他底母親是山西一個小農底女兒。小農有那一股貪利務得的氣息,在一升麥種下土以後,他長日巴巴地在那裏計算要長成一斛、一石、又硬、又好的小麥。成日的精神,集中在這一點上面。……明朝底皇帝,只有神宗嗜利,出於天性,也許只可這樣地解釋。”(三一七頁)但說小農嗜利,似乎不大妥當。小農種麥而盼望收成,既是自然而合理的期待,又是生活的唯一資料,不能說是嗜利。

⑥礦稅的稅率是胡亂指定的,在L. Carrington Goodrich,A Short History of the Chinese People中,說萬歷時的礦稅是礦產價值的百分之四十,即使礦場已經停閉,礦主每年仍須按舊稅率繳稅。p.199.

⑦據張居正奏疏《看詳戶部進呈揭帖疏》:萬歷五年,歲入四百三十五萬九千四百余兩,歲出三百四十九萬四千二百余兩。

⑧葉向高奏:“中外離心,輦轂肘腋間怨聲憤盈,禍機不測,而陛下務與臣下隔絕。帷幄不得關其忠,六曹不得舉其職。舉天下無一可信之人,而自以為神明之妙用。臣恐自古聖帝明王,無此法也。”

⑨二十七年,吏部侍郎馮琦奏:“自礦稅使出,民苦更甚。加以水旱蝗災,流離載道,畿輔近地,盜賊公行,此非細故也。中使銜命,所隨奸徒千百……遂今狡猾之徒,操生死之柄……五日之內,搜括公私銀已二百萬。奸內生奸,例外創例,不至民困財殫,激成大亂不止。伏望急圖修弭,無令赤子結怨,青史貽譏。”

⑩工科給事中王德完奏:“令出柙中之虎兕以吞饜群黎,逸圈內之豺狼以搏噬百姓,怨憤無處得伸,郁結無時可解。”

⑾鳳陽巡撫李三才奏:“陛下愛珠玉,民亦慕溫飽,陛下愛子孫,民亦戀妻孥。奈何崇聚財賄,而使小民無朝夕之安?”又言:“近日奏章,凡及礦稅,悉置不省。此宗社存亡所關,一旦眾叛土崩,小民皆為敵國,陛下即黃金盈箱,明珠填屋,誰為守之?”

⑿給事中田大益奏:“內臣務為劫奪以應上求,礦不必穴而稅不必商,民間丘隴阡陌皆礦也,官吏農工皆入稅之人也,公私騷然,脂膏殫竭,向所謂軍國正用,反致缺損。……四海之人方反唇切齒,而冀以計智甘言掩天下耳目,其可得乎?陛下矜奮自賢,沉迷不返,以豪珰奸弁為腹心,以金錢珠玉為命脈……即令逢幹剖心,臯夔進諫,亦安能解其惑哉?”又言:“陛下驅率狼虎,飛而食人……夫天下至貴而金玉珠寶至賤也。積金玉珠寶若泰山,不可市天下尺寸地,而失天下,又何用金玉珠寶哉?”

⒀吏部尚書李戴奏:“今三輔嗷嗷,民不聊生;草木既盡,剝及樹皮;夜竊成群,兼以晝劫;道殣相望,村空無煙。……使百姓坐而待死,更何忍言?使百姓不肯坐而待死,又何忍言?……此時賦稅之役,比二十年前不啻倍矣……指其屋而挾之曰‘彼有礦’,則家立破矣;‘彼漏稅’,則橐立傾矣。以無可查稽之數,用無所顧畏之人,行無天理王法之事。”

⒁戶部尚書趙世卿上疏言:“天子之令,信如四時。三載前嘗曰:‘朕心仁愛,自有停止之時。’今年復一年,更待何日?天子有戲言,王命委草莽。”

⒂萬歷四十四年,給事中熊明遇疏:“內庫太實,外庫太虛。”(以上⑧至⒂各奏疏中的文字散見《明史》或《明通鑒》。)』

【二】

就在這時候,滿清開始崛起。萬歷四十五年,努爾哈赤以七大恨告天,發兵攻明,次年攻占遼東重鎮撫順。明兵大敗,總兵官張承蔭戰死,萬余兵將全軍覆沒,舉朝震駭。

四十七年,遼東經略楊鎬率明軍十八萬,葉赫(滿清的世仇)兵二萬,朝鮮(中國的屬國)兵二萬,兵分四路,大舉攻清。清兵八旗兵約六萬人,集中兵力,專攻西路一路。西路軍的總兵官杜松是明軍的勇將,平時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脫去衣衫,將滿身的累累刀槍瘢痕向人誇示。出兵之時,他脫去上身衣衫,在城中遊街,百姓鼓掌喝彩。

西路這一仗,稱為“薩爾滸之役”,明軍有火器鋼炮,軍火銳利得多。但杜松有勇無謀,他是統兵六萬的兵團司令,卻打了赤膊,露出全身傷疤,一馬當先的沖鋒。大概他是《三國演義》的讀者,很羨慕“虎癡”許褚的勇猛。在“許褚裸衣鬥馬超”這回書中,描寫許褚“卸了盔甲,渾身筋突,赤體提刀,翻身上馬,來與馬超決戰。”果然威風得緊。但不知他記不記得許褚這場狠鬥,結果是“操兵大亂,許褚背中兩箭”?有趣的是,小說的評注者評道:“誰叫汝赤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