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問罪

夜色籠罩,相府後院,人影從墻上翻下。

視線的對面,火燭的光在書房亮著,他推開門走進去。蔡京此時也並未睡下,見對方進來的刹那,身子傾了傾想要上前,但隨後又不著痕跡的繼續坐著,神色恢復淡定。

“得手了?”

金毒異點點頭,不過老人細微的變化,他是看在眼裏,綢布背後的臉孔,嘴角微微上翹,動作間,那只古樸的木盒被從胸口拿出,“蔡相要的是這個吧。”

手伸出去,腳卻沒有邁動分毫的意思。

老人臉色沉了下去,燭火燃燒的同時,臉上又浮起笑容,點頭起身,“事情順利做下來,老夫心裏甚是欣喜,你要什麽就說吧。”

“蔡相應該知道的。”金毒異拱拱手,將木盒輕放在書桌上。

“老夫會考慮的,畢竟禁軍將領補缺,不在老夫管轄內,只能幫你活動活動。”老人拿過木盒仔細的檢查一番,確實是自己拿出去的那個後,心裏終究是松了一口氣。

“這事到此為止,你沒拿過任何東西,老夫也沒拿出過任何東西,你清楚了?”

火星在燭台上搖晃,書房裏平靜的對話,倆人的身影剪影在窗戶紙上,人心不同的,所思不同,充滿了利益的味道。

綢布後面,潰爛的臉露出笑容,隨即點頭,“這個自然。”

不久之後,金毒異離開。

蔡京端坐在木椅上,向後靠了靠,有老仆過來將加了炭火的小爐放在他腳邊,“主人,該休息了,這開春天氣潮濕,對主人腿腳不好。”

“嗯……不是老夫不想休息……算了,說與你聽,其中內情你也不會懂的。”

木椅上,老人靠著椅背感受炭爐冒出的溫熱,心中卻細細想著木盒,以及皇帝趙吉陡然中毒身亡的事情,猶如一張巨大的、黑暗的亂潮,在他心裏浮起。

“到底哪兒不對……”

……

慈明宮,曹震淳抱著一摞奏折過來,如今皇帝大行後,新皇未決的情況下,上的折子中,大抵是一些關於新皇人選,登基之類的事,當中不乏慷慨陳詞的將小皇子繼位會發生什麽樣的事,做出預先的判斷和認定……

推門的一瞬,他便看到身著白色碎花宮袍的雨化恬伺候在桌子旁邊,然後一堆之前拿過來的奏折被推翻。

嘩啦——

掉落紅色毛毯上,鋪延開去。

“這幫文臣……真是夠了!”太後尚虞氣的渾身顫抖,“我兒在世,一個個裝的忠心體國,一口一個聖人,如今我兒一走,就變著臉來欺負孤兒寡母,真是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

桌旁的白色身影走到階下,躬身將地上的奏折一一撿起的同時,曹震淳抱著另一堆奏折過來,輕輕放在桌上。尚虞看也不看一眼,坐回到精雕細琢的木椅上,“把它們拿走——本宮不想看!”

曹震淳猶豫片刻,終究選擇不開口,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左右的,況且計已定下,此時多嘴反而可能壞事,放下的奏折又被他拿起,告了一聲罪,轉身便要離開。

“把這些東西都留下吧。”

門陡然被打開,鄭婉的身影被簇擁著走進來,她揮揮手,身後的內宦退去了門外,又對要出門的曹震淳吩咐了一句。

“是。”老宦官低下頭,回去把奏折重新放到桌上,才離開。

那邊,身影邁動,垂地搖裙,蓮步款款過去,發髻上的哀花一矮,身子朝金階上的夫人福了一禮,“婉兒拜見母後。”

“奕兒睡下了?”

婦人從椅上起來,走過去將皇後扶起,雙目微紅望著對方,“今日朝堂上,真是難為你了,說出那番話,我知你是不得已的,現在想想那晚不正是應了那白寧的話嗎,這朝堂上就沒一個忠臣,都想著自個兒呢。”

橘黃的視線中,皇後的身影低了低頭,朝火光看去,眸子禮映著火焰的倒影,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沉默了一會兒,“母後,朝堂上那番話是婉兒心有所發的,那些人的嘴臉,是看夠了,奕兒坐不坐上皇位,那是我趙家的事,一幫子外人湊什麽熱鬧,婉兒今日算是想明白了,為什麽他們不敢去招惹那東廠白寧?偏偏揪著我們孤兒寡母不放?”

話語略頓了頓,她眼睛一眯,“人呐……都是喜歡欺軟怕硬,他們不去招惹白寧,是因為怕對方一刀殺了他們……”

站在那邊的尚虞雖然點了點頭,但目光卻是有些擔憂的看著對方,似乎意識到曾經溫婉的女子變得有些陌生。

“婉兒不必在意他們……讓他們說去好了,白寧他不會讓蔡京那幫人得逞的,咱們坐山觀虎鬥就是了,畢竟他還是奕兒的舅舅。”

“舅舅?”皇後噗呲的冷笑出聲,“他是擔心奕兒得不到皇位,別人會拿他的東廠開刀呢,這樣的人,母後怎麽能認為他是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