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作怪

一波箭矢呼嘯著掠過天空,噼噼啪啪落不在不同的地方,有的釘城樓上、盾牌上,更多是在城墻上掀起一片片血花,不少中箭栽落下了城墻……簡陋粗燥的木架被推著搭在墻垛上,裹著紅頭巾的人口中含著刀,密密麻麻攀爬而上不懼死亡,極少中箭中槍者稀稀拉拉的落下來。

刀鋒、濺射的血花、鐵槍在這陰雲密布的天空下,廝殺聲、哀嚎聲混雜交織在一起,在城頭一直蔓延開去。劇烈沖擊,廝殺的人影當中,一個碩大身材的和尚舞著重達五十余斤鑌鐵禪杖,撕開了人群。

轟——

城樓下,城門倒塌,頭裹紅巾的明教軍隊,猶如紅色的浪潮湧入進去,破開了城內的郡兵,一路燒殺。

“衢州已破,降者不殺——”

隨著城門陷落,郡守府攻破,衢州郡守彭汝方像雞鴨一樣被人拖著來到市口,一刀砍下了頭顱掛上了旗杆。

血汙滿臉的人頭在旗杆上死不瞑目遙望遠方。旗杆下,一身猩紅直裰的大和尚仰頭看著,下頷圍了一圈,濃密不長的絡腮胡,滿臉兇氣,唯獨雙眼裏透著少有的智慧。他身旁還有一員戰將,頭戴紅頂金須盔,白水紅底袍,外罩一件輕甲,腰上挎著兩把長刀。

這人是方天定(方臘的兒子)麾下二十四將之一,名為貝應夔(kui)。此時他拱手道:“鄧國師,今日衢州已下,該是折轉杭州,剛剛傳令使來報,石帥和厲帥的兵馬已經攻克了睦州,已在前幾日兵臨杭州城下,大公子已掃蕩了北面新城、桐廬、富陽各縣。”

鄧元覺並未搭腔,而是看著城內烽火四起,他站在那裏,望了一眼陰沉沉的天空,嘆了一口氣。

“這幫人……就不該進入聖教的……如此燒殺搶奪……真是亂了規矩。”

貝應夔欲言又止,想了想,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來。鄧元覺擡起鑌鐵禪杖看了他一眼,腳步向城外走去,一人獨行。

“……救……命……不要……”

頭裹紅巾的教兵猙獰大笑著,抗起一名看上去稍有姿色的婦人按在街邊,便去撕扯對方裙紗,嘩啦一聲,露出雪白的胸脯,一手掐著女子的脖子,不讓她胡亂叫喚,另一只便是跟去撫摸。

那人還未提槍上馬,便覺得有人過來,轉頭看去。

“國師……嘿嘿……”

嘭——

一團血花爆開,那人腦袋歪斜啪的一下栽倒在地上。鄧元覺轉過身去看跟來的貝應夔,厲聲道:“召集兵馬,立刻兵發杭州,三通鼓未到者,按軍法處置。”

——咚咚咚。

四門城樓上,鼓點如雨急促的響徹整座城池……有人憤怒、不安。

※※※

杭州,昏黃的下午。

倒塌的房屋正被清理出來,澆滅的火焰冒著黑煙在城中上空飄蕩,遍處能聽到淒慘悲號的哭聲在呼兒喚女,楊志已經數天未下過城墻,待下來時,才知今日一早的攻城中,南城那邊,差點被明教賊寇攻破,對方的人雖然在城頭被殺敗,卻是有一部分趁亂沖進了城裏,四處殺人放火。

饒是最後被剿滅掉,對一向繁榮安寧的杭州來說卻是不小的震動和恐慌,甚至以為賊寇攻破城門殺進城裏來了。

“南門那邊的守將是誰?”楊志騎馬正趕往府衙,聽聞各城門的消息,心裏無端有些憤怒。

副將道:“叫李封,不過聽說已經戰死在城樓那裏了。”

聞言,楊志錯愕一瞬,隨即便沉默了。

數人回到府衙,在裏間拜見了新任不到兩月的知府杜韶,以及制置使陳建、廉訪使趙約。

“不知三位大人找楊某何事,如今事態緊急,半點耽擱不得。”

杜韶與另外兩人對視一眼,便是開口道:“今晚城中幾位大戶想要宴請楊指揮使,大概是想商談一些事請。”

“本指揮使沒空,三位大人若是知道,不如就在這裏說與楊某聽聽。”

“這倒是不清楚,我等三人也只是初到寶地,今夜也得過去作陪,看看那些個大戶到底是要說些什麽。”杜韶如實說道。

楊志蹙眉,視線疑惑的在三人臉上掃蕩,但過得片刻,他回過頭叮囑副將一番:“你先去傷兵營看看傷者,多多撫慰,我先隨三位大人去赴宴,隨後便來。”

那員副將領命先去。

待人走後,楊志拱手道:“還請三位大人帶路。”

“那……指揮使大人請。”

隨後,楊志領跟來的數名廠衛上馬去了城中幾位大戶設宴的地方,乃是其中一位大戶的宅院,四進五開的宅邸頗為寬大,一行人進去,家仆侍女進進出出,檐下、橋廊掛起紅燈籠,有些喜氣。

通往主堂那邊,楊志等人徑直走了進去,到了檐下便是被身材有些發福的幾人接迎,其中兩人倒還有些氣度,看上去似乎曾經是做過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