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出關

……光明普遍皆清凈……常樂寂滅無動詛……

……彼受歡樂無煩惱……若言有苦無是處……

……常受快樂光明中……若言有病無是處……

……

……

轟——

火爐鼎,巨大的火柱轟然燃起,帶起的熱浪將兩面圖形旗鼓動、飄舞,一面為日,一面為月。

“聖火起,為向光明故,凈諸惡——”

祭祀高亢,祭舞足蹈,喧念著聖詞。石階而下,數百尚白袍衣教徒,匍匐於地,惶惶跟念,禮到心誠。

在他們之上,巨大的火柱背後一尊大光明牟尼法相,慈眉善目遙望眾人。

……

幫源洞石窟之內,一扇石框,人影晃動了下,拖著長長的皂袍快步離開,石階下方,迎面過來一個彪型大漢,眉上陰陽魚微皺著,低聲在那人影耳旁說了些什麽,斷斷續續的聲音在石道內回蕩。

“朝廷……那個鄭壽……好像……說……關於藥方……事。”

人影簡單嗯了一聲,並未做任何回答,徑直到了下面,出了石窟後,外面已是下起了雨,微暗的白晝,映出這人已是年過半白,兩鬢染霜,頷下山羊胡也早已是雪白,尖勾鼻,眉目間透著一股陰很的味道。

臨近這處山谷不遠,是一座莊園。水珠自是沿著檐下滴落,那人拖著葛衣皂袍,身後跟隨著之前的大漢,以及數十位白袍教兵自是走進了莊內。莊子的正院大堂內,一身官服的中年文士立足而盼,見到過來的老人,大喜的上前迎接。

“久聞明教廣善,善教眾民光明快樂。如今得見護教法王,真是罪官福源深厚啊。”這說話之人,自然便是被蔡京保下一命的鄭壽。

被稱為明教法王的人,卻是一身道袍,大剌剌坐在堂上首位,很快便有教眾過來沏茶。老人道:“什麽法王不法王的,你我心裏清楚就行。不過今日鄭知州過來,可是為那藥方的事?”

被點出來意,鄭壽也並未覺得尷尬,此次過來是為天子辦差,臨走時恩相書信中言辭鑿鑿的提醒他,此事一定要辦妥,若是沒有大功他想再復起,怕是難了,為前程考慮,鄭壽這是第二次討要同一個東西。

細細想來,卻是讓他感慨萬千,來的路上只是希望,別遇上那倆姐弟。

“包天師慧眼如炬,鄭壽原本為杭州父母官,奉命上青鸞谷向虞神醫討那延年益壽的藥方,卻是被聖教兩個毛頭小子攪合了此事,結果也將藥方帶走了。那可是東廠公公要獻給當今聖上的緊要寶貝啊,家師蔡相覺得若是此事為兩個小孩所擾,而遷怒貴教,也有些不近人情,故此便是差我過來再次討要,免得雙方傷了和氣。”

這次他把話說的頗有些暗藏殺機,也是有了前車之鑒。

而首位上,包道乙閉目撫須,說道:“你說的那兩個毛頭小子,一個是本教聖女、一個乃是聖旗使啊。”

“呃……”鄭壽心裏咯噔一下。趕緊拱手道:“這……在下也是不知,還望包天師莫要計較,只是那藥方您看,能不能盡快還於我手中,鄭壽也好快些回去復命。”

包道乙忽然搖頭嘆口氣,將手裏茶盞放著,起身道:“知州大人有所不知,這藥方老夫也是想還於朝廷,與當今蔡相結交一番。可那倆孩子,一個乃是本教教主的女兒,另一個是教主侄子,讓老夫如何開口?上次我那徒兒鄭彪看老夫年歲已大,想借藥方配上一副,以表孝心,可也是無功而返,反而還被對方奚落一番,讓老夫臉皮都有些發燒,此事便就此擱下,不做也罷了。”

“那如何是好?”

鄭壽大急,原地轉了一圈,幹脆問道:“那不如問問方教主的意思,他是一教之尊,又是家長,他發話,那聖女和聖旗使諒也不敢不拿出來吧。”

“若是教主在,此事也好辦的。”

包道乙說道:“可惜方教主如今正閉關參合一套武功,知州大人怕是無緣得見了,還是就此請回吧。”

“回……不得……回不得啊!”

鄭壽平素也不結巴,但此時乃事關他前程和生死,若就這樣空手而回,如何甘心?當下急的失了方寸,見那包天師已經走到了門外,一咬牙,忽然沖過去在面前陡然一跪,“還請天師發發善心,帶我去見見方教主,教主一日不出關,鄭壽便在門外守一日。”

望著跪下磕頭的人,包道乙望著陰沉雨簾、霧蒙大山。斜視過去,不由冷笑,邊走邊道:“既然知州大人忠心耿直,老夫又且能無動於衷,行吧,便跟老夫去一趟聖壇,若是教主提前出關,那便是你的福源。”

他說著,擡步便走,身後鄭彪低聲道:“恩師……教主如今在關鍵時候,若是這人過去擾了教主分心,會不會不好?”

“慎言……而且教主差不多該出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