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拿命來換

神冢是一處很神秘的所在,他位於極西之地,是天下離天最近的所在,故而又被稱作世界的盡頭。

相傳當年人神大戰,這方世界的第一代星殞們便是從這裏抵達天宮,向真神們吹響進攻的號角。

而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時隔千載,物換星移,但人與神的戰爭又一次在這裏展開。

西鬥的守墓人在數千年的枯守中被欲望與仇恨所毀滅,這方神冢僅有的生命逝去。如今他比之當初愈發荒涼,也愈發的清冷。

人來不到這裏,鳥亦飛到不這裏,甚至就連風都吹不到這裏。

它就像一位被世界遺忘的老者,靜默的矗立在荒涼與貧瘠之中,任憑時間流淌。

而在這一天,它迎來了一批客人。

一批堪稱這世界上最強大的客人。

一道道身影落下,他們的速度極快,以至於在他們的身子落下之前,根本難以看清他們的容貌。

而待到他們落下之時,巨大的速度所牽動的罡風揚起了漫天的塵沙。寂靜的神冢在那時又似乎活了起來。

待到塵埃散盡,他一群人的模樣終於袒露在荒涼與昏暗之中。

為首的是一位男人,背負刀劍,模樣二十五六歲上下,模樣算不上俊朗,但臉角的輪廓卻猶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而最奇特的是他那雙眸子清澈見底,宛如一池碧綠的春水。

但若是細細看來,那池春水的深處卻又躺著刀劍,似乎在下一秒就會破繭而出,刺穿敵人的胸膛。

“就是這兒了。”蘇長安寒聲說道,臉上的神情凝重又肅殺。

他身後形形色色的諸人在聞言之後,也皆是一頓,顯然都有些緊張。

他們花費了數日光景,晝夜不停的趕路方才抵達此處,哪怕是身為星殞的他們在這之前也從未聽聞過關於神冢的只言片語。

如今身處此處,方才發現這裏的神奇與詭誕。

遠處那一座神冢之中,一道道冰棺懸空而立,裏面空無一物。那裏曾經封印著這方世界最究極的力量。而如今,那些力量要麽成為了這個世界禍害,要麽蟄伏於此處,醞釀著某些不為人知的計劃。

蘇長安閉上雙眸,靈壓蕩開,微微感應,那些蟄伏於此處的神祇們便頓時無可遁形,暴露在他的神識之下。

而身旁也在那時數道身影落下。

數一數,正好五人,周身的氣息都極為強悍,遠超出尋常星殞。

為首的是一位老者,赫然便是那東鬥的蒼靈星君。

而另外四人蘇長安也曾有幸見過那麽一兩次,分別是陵延星君、開天星君、大明星君、尾極星君。

隱世的東鬥一脈此刻齊聚神冢,這一場大戰已然是在所難免。

“沒錯吧?”為首的老者,亦是那位蒼靈星君,斜眼看了蘇長安一眼,問道。

“唔。”蘇長安沉著眸子點了點頭,身子在那時向前一步。

他看向那座空空如也的神冢,拱手朗聲說道:“來者是客,諸位難道不出來見上一見?”

這話一出口,空蕩蕩的神冢之中並未有任何回應響起。

身後的諸人眉頭都皺了皺,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這樣的迷糊還未持續多久,一道縹緲的聲線便忽的響了起來。

“不請自來,也能算客?”

那聲音說罷,一道身影便在那時憑空出現在蘇長安的身前。

那是一位男子。

模樣被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看不清容貌,但他的一雙眸子,卻極為特別,一只亮如白晝,一只黑如潑墨。

“燭陰。”蘇長安只一眼便認出了這個來者。他的眉頭頓時沉了下了去。

他與他之間多少還算有些淵源。

他曾經便是眼前這位男子的宿主,他在他的體內躲藏了數年光景,雖然蘇長安曾一度將之引以為心頭大患,但不可否認,他能有今日的成就,很大程度便是依仗在天道閣中,他留在他體內的那麽一道真神神性,他方才能修成仙道。

這麽說起來,燭陰雖然困擾了他很長一段時間,但卻實際上對他有大恩。

而再次相見,他卻是手握屠刀而來。

這讓蘇長安的心中多少有些起伏。

燭陰也在這時開始審視著眼前這個男人,那個北地的懵懂少年,十年光景便已然成長到足以威脅到他們的地步,當真有些匪夷所思。

“當年的一時興起,卻不想鑄就了你這番人物。”燭陰緩緩言道,聲線平靜,讓人難以從中琢磨道他此刻內心的心思。

“很意外?”蘇長安笑了笑,聲線同樣平靜。

二人之間的氣氛極為微妙,絲毫不像是兩個隨時便可能拔刀相向的仇敵,反而像極了多年不見的老友之間的寒暄。

“談不上意外。”燭陰搖了搖頭。“這世上的凡人總喜歡將別人的成就歸咎於運氣,以此安慰自己,但我們並不覺得那東西應該被稱為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