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叫蘇長安

一行四人沉默的走在西江城已入夜色的大街上。

他們各懷心思,神色低沉。

南苑想著劉長玉,想著這一路走來,那些已經死在了這路上的人,想著未知的未來,想著那即將降臨的敵人。

白封胤則想著南苑,想著他的身份。

李閣婷與遊牧古倒是要輕松得多,當然這樣的輕松也只是相對而言。

但經歷了之前那位老婦人的悲劇,他們自然還是無法變得開心起來。

不覺間,一行人已經走到了西江城最繁華的街道。

此時夜已經深了,街道上往來的行人並不多,三三兩兩而已,而街道兩旁的酒肆亦是大抵都歇業,只有那麽一兩家還在伺候著久久不願離去的客人。

南苑忽的停下了腳步。

身後的三人亦隨之停下,疑惑的看著忽然這麽做的南苑。

南苑望向那些酒肆。

昏暗的街道,一兩家酒肆中,喝多了的酒客在喃喃自語,他們沉溺自己的過往,旁若無人的說著一些只有他們自己,或者就連他們自己也難以聽懂的話。

能喝到這種程度,那想來,這些酒客或多或少都有那麽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吧?當然,這些往事不見得都值得同情,但終歸對於當事人來說,卻如鯁在喉。

這是何其相似的一幕?

那一年,他也是在這樣的夜裏,在這西江城中遇見了那位喝得酩酊大醉的老人。

他給了他一個葫蘆,讓他給某個人帶去一句話。

現在那老人,早已死在了西嶺關前,而那位被他問話的人,卻也成了天下人人得而誅之的惡鬼。

有時候想想,這世界變化,當真讓人難以揣測。

想到這裏,南苑搖了搖頭,收起自己心底忽然湧出的思緒。

“走吧,回去了。”他朝著身後的三位少年說道,作勢便要領著他們離去。

李閣婷與遊牧古自然是極為聽話,這便要邁開腳步跟上南苑的步伐。

可他們的大師兄卻停了下來,站在了原地。

這樣的行為讓南苑一愣,他轉過了頭有些疑惑的看向白封胤,而此刻這個少年正低著頭不知在作何想。

“怎麽?還在生我的氣?”南苑笑了笑,問道。

白封胤行事自然算得莽撞,也差點鬧出禍端。但南苑卻是打心眼裏喜歡這個男孩。雖然他比他大不了幾歲,但卻莫名的決定這少年像極了當年的自己。

那自骨子裏溢出的偏執與善良,讓南苑看著他,就好似看著曾經的自己。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莫名的期待,期待他可以成為更好,更幹凈的自己。因此,對於白封胤,南苑報以了最大的寬容與善意。

“師兄你這是?”遊牧古也隨即問道,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有些擔憂。

“師兄你不要生南前輩的氣了,南前輩這麽做也是為了讓老婆婆保重身體。”李閣婷也勸解道,她畢竟是女孩子,想事情也要比遊牧古周到一些。

可白封胤依然低著頭,他的身子開始顫抖,似乎在做著某種掙紮。

“有何不滿大可說來,無需如此。”南苑的臉上依舊掛著笑意。

但越是如此,遊牧古與李閣婷二人便越是擔心,這南前輩的性子雖然好得出奇,但自己的師兄卻屢屢頂撞,他們害怕這般下去,終究會惹得南苑不高興,屆時……

想到這裏,二人便一個勁拉著自己師兄衣角,試圖以此提醒他。

但這時,白封胤卻忽的擡起頭,直直的看向南苑。

他對上了南苑的目光,稚嫩而堅定的看著他,分毫不讓。

“你究竟是誰?”

他這般問道。

這一切太過蹊蹺。

他們前腳剛到那睿達鎮遭遇了邪神,南苑便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現將他們救下。

他不嫌棄他們累贅一路帶著他們,悉心教導,對於天嵐的道法簡直如數家珍一般通曉。南苑的強大固然毋庸置疑,但即使是在強大的人,也不應對於他家的道蘊如此清楚?而南苑在這方面甚至隱隱超過了他們的師尊。

再然後,他如此強大,但江湖上卻從未有人提起過這個名號?

而觀他行事,似乎對於數年前那場大戰也是親身參與過,那為何,從未聽師傅們提及過有這麽一號人物?

再加之他的裝束,他的年紀,這讓白封胤不得不將之與那位他素未謀面但又神往已久的男人相聯系起來。

如此想來,這個疑問在他腦海中愈來愈大,以至於他不弄個明白,便覺寢食不安的地步。

這句話一出口,他身旁的李閣婷與遊牧古便有些發愣,他們不明白這算什麽問題?

南前輩自然便是南前輩?又何來究竟是誰一說?他們年紀畢竟比起白封胤小上許多,思維也簡單得多。在他們看來,南苑對他們極好,甚至說得上遷就,那他便是好人,這便夠了,有哪會將他與那一位堪比神祇的人物身上聯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