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西軍長驅三千裏,青絲染雪白骨歸

時間一晃,又是十幾日過去,時值三月春光正好。

與外面的春光一般,蘇長安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觀滄海如約在第二天開始為蘇長安療傷,不得不承認他的醫術確實很高明。

手把脈門,氣走五腑,神遊八脈,只是半炷香不到的時間便摸清楚了蘇長安的症結。而後九九八十一枚金針刺下,加以某些用他話說是獨家秘方的藥石相輔,不出半個月的光景蘇長安的暗傷便已經好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只需要按時服用湯藥便可好轉。

但這些,卻並不是蘇長安高興起來的原因。

真正讓他感到心情好些的原因是,昨日,他與青鸞在酒館吃飯時,聽到了旁桌的酒客帶來的長安那邊的消息。

花非昨與羅玉兒已經逃出長安。

在那一夜,他們確實失手被擒,壓入天牢,可前些日子卻又自己從天牢中逃了出去。

這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以他們天聽境的修為,想要從天牢那群修為極強的看守中逃出生天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他們確實做到了,朝廷懷疑長安城中還有蘇長安的余黨,一直嚴加盤查,這段時間的長安城可謂是風聲鶴泣。

酒客們口中的消息大多以訛傳訛,到了離長安數千裏遠的西江城早已變了原來的模樣,為此蘇長安在今日,最後一次給觀滄海檢查身體時,旁敲側擊的詢問了一番。

當然,蘇長安所謂的旁敲側擊其實並沒有什麽技巧可言,更像是從一個話題生硬的轉到另一個話題。但這位神將大人雖然心知肚明,卻未有點破,反而很是詳細的將自己所知的情況一一道來。

得到了觀滄海的確認,蘇長安的懸著的心也終於是放了下來,至少這世上除了他與青鸞還有其他的天嵐弟子尚在人世。

而蘇長安更加確認的是,他們會與自己一樣,如惡狼一般在這個天下伏蜇,靜待時機,奪回天嵐。

這是一種很棒的感覺,就像是孤獨的旅客,在某個跋涉的夜晚,看向天際,知曉在此時此刻,在不知名的遠方,有同樣的那麽一個人也在眺望夜空。雖不曾相見,卻明了心意。

雖千萬人,吾往矣。固然悲壯。

但吾道不孤,路雖難,有人作伴,卻尤甚其千百倍。

蘇長安喜歡這樣的感覺。

“走吧,我帶你們去軍營看看,也是時候讓你們認識認識了。”觀滄海將最後一副藥遞了過來,嘴裏說道。

“恩。”蘇長安接過藥,頷首回應。

雖然觀滄海每次都是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但城主府裏日益頻繁的人員往來依舊讓蘇長安意識到萊雲城的局勢越來越差,而他隨著大軍去往萊雲的日子也應當是越來越近,那麽,見一見日後的同僚,無論怎麽看都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軍營在西江城城西的一處空地,據說以往這兒本來是一處鬧市——西江城的青樓幾乎都聚集於此。自從數月前觀滄海來到此地,開始拉攏軍隊,便將此處給夷為平地,建起了軍營。

而那些鶯歌燕舞的嬌美娘子們失了藏身之所,自然無處可去。於是勤政愛民的神將大人大手一揮,便將這些美嬌娘們盡數收入帳下,這大抵也就是他常常與蘇長安所吹噓的家中有美妾數千的由來吧。

當然關於這位神將大人的事跡遠不止於此。

最為西江城的酒客們所津津樂道的是,這位神將大人奉旨來到西江城招兵買馬的第一天便斬了曾經的那位西江城主,並且自掛太守印,開始了一段極為荒唐又極為可笑的強取豪奪。

而觀滄海的招兵之計,大抵分為三步。

其一,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在城頭掛滿告示,訴以西涼慘狀,讓民眾同仇敵愾,於是一些年輕氣盛的遊俠便因此入了軍營。

其二,許以重利,先禮後兵。

西江城的富饒人盡皆知,為謀生路自然有無數江湖好手投奔到這些富賈豪紳門下,觀滄海自然不肯放過這塊肥肉。他打開那已故城主的倉庫,以重金想要借走這些地頭蛇手上的打手。但這些富賈豪紳們自然不是那麽好糊弄,他們也知道如今亂世漸起,手下的每一位修士都將是他們以後安身立命依仗,當然也就不願意放手。

就在大家都以為觀滄海束手無措之時,這位神將大人在數日後大興兵戈以各種或合理或荒唐的理由連抄數位西江城中出了名的豪紳的家,並將其家奴盡數貶為士卒。

見識到觀滄海強硬的手腕之後,這些豪紳們終於是服了軟,盡數將手下的護衛們送上。

這其三,更是荒唐無比。

觀滄海將西江城裏的數百死囚盡數赦免充軍,這其實也很正常,歷朝歷代幹過這樣事情的帝王或者將領不在少數。但真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是,自從那日後,只要是有些修為的修士,哪怕只是在這西江城裏犯了一丁點小事,也會被觀滄海判處死刑。然後是秋後問斬,還是發配充軍兩條路便擺在了犯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