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千裏孤墳萬鬼哭

天嵐院外。

山力行與廉半城身上的束縛被解開。

那些放下刀刃束手就擒的甲士與學生再次看到了希望,重新提起了自己的武器。

五皇子一方因為五皇子與他帶來的黑衣死士的身亡而戰力盡失,所余的不過不知深淺的龍驤君與堪堪地靈境的穆歸雲。

而天嵐院一方更是在方才的一場大戰中,皆負重傷,難以再戰。

如今,能與之對抗的便只剩下那群從江東趕來的刀客了。

所以,夏侯淵很是認真的打量了一番眼前這位年輕的星殞。

他看上去還很年輕。

三十歲出頭的模樣。雖然是依靠著傳承星靈的力量成為星殞,可這樣的年紀依然可以說得上是相當的年輕。

他的發絲散亂,但卻氣息凝實,一看便知絕非易與之輩。

而最讓夏侯淵感到厭惡,或者說感到不安的是。

他的那雙眼睛,與百年前那位刀客竟是如此相似。

但很快他壓下了自己心底的不適,他成為星殞已有百年之久,而眼前這個後輩,成為星殞半載不到。於情於理,他都不認為,他有與自己抗衡的資本。

更何況,他的懷裏還有著那樣一件事物。

那是極為可怕的東西,即使強如玉衡也曾命隕於其上,雖然他懷裏的那樣事物比不上當初殺死玉衡的那東西,但想來對付眼前這個後輩,應當是毫無問題了。

他這麽想著,眸子裏的光芒亦隨之冷了下來。

“百年之約?取我頭顱?憑你?”他寒著聲音這般說道。

“憑我。”那位刀客,很是認真,亦很是篤定的點了點頭。然後他的身子向後退去幾步。

哐當!

一聲脆響乍起。

他背上的刀就這麽被他抽了出來。

然後他身後傳來一陣如出一轍的聲響。

他背後的那群刀客亦在這時抽出了他們的刀。

那時,刀亮如晝,光寒如雪。

一股刀意在那一刻自他們的身上升騰,他們就在那一刻,化作了一把刀。

一把出了鞘,便要飲血的刀。

楚惜風將自己的刀伸了出去,直指夏侯淵的面門。

“你與我江東血海深仇,這仇得報,否者先祖亡靈不息,江東千萬百姓民意不平。”

“但夏侯昊玉與我楚家百年之約,給我江東百載休養生息之機。這是恩,我亦得還。”

“我江東之人恩怨分明。”

“所以,我讓你三刀。三刀之後,便是你人頭落地,去到星海與我先祖伏首認罪之時。”

此言一出,夏侯淵的身子一怔,隨即開始一陣極其不規律的顫抖。

卻不是因為感動,而是憤怒。

三刀。

這似乎並不是一個特別多的數字。

但到了星殞這種境界。每一招,每一式,都含著天地威能,雖不至言出法隨,但卻可動乾坤,可撼山嶽。

三刀,足以讓兩位修為相差百載的星殞勝負逆轉,生死相易。

可眼前這個後輩,竟然膽敢揚言讓自己三招。

這是何等的狂妄。

或許是氣極了,夏侯淵的嘴角竟然忽的露出一抹笑意。

他咧著嘴,露出森然的牙齒。

“好!好得很!比起你的先祖,你還要狂妄幾分!”

他這麽說著,身子卻擺開了架勢,只見他大手一揮,裹著他那把鬼頭大刀的刀鞘便猛的飛出,以快到看不清的速度射入一側的墻體之中,穩穩當當的插了進去。

“三刀之內,我便讓你魂歸星海,與你的先祖團聚。”

夏侯淵提著刀向前邁出幾步,他金絲鑲邊的長靴踩在青石板鋪就的官道之上,在寂靜的天嵐院外,嗒嗒作響。

就似鼓錘敲打在人皮做得鼓面上一般,那聲音來回響徹,滲人心魄。

他說到這裏,嘴角的笑意忽的收斂,就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麽一般,他一拍腦門,很是懊悔地說道:“對不起,我忘了,你是一個沒有星星的星殞,你去不了那片星海。”

“你不過是裹著楚蕭寒的屍骨,披著天傷星殞外衣的可憐蟲罷了。”

說著,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就像是即將品嘗到可口血肉的豺狼一般。

“不過,沒關系,馬上我就會結束你這般可悲的一生。然後帶著甲士,渡過漓江,將你們江東屠得寸草不生!”

他的嘴角再次浮現猖獗的笑意,就好似已經看到那醉人的一幕。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位年紀還沒有他的年歲的零頭大的刀客,卻絲毫不為所動。

他只是提著刀,冷眼望著他,就像是望著一位正在嘩眾取寵的小醜。

然後,他淡淡的吐出了一句話。

“索性我的星殞是傳承自先祖,否則,若我先祖親自,你恐怕又得去司馬詡的府上在做上一個甲子的看門先生了吧?”

夏侯淵臉上的笑意在那一刻豁然止住,他如同被人踩住了痛腳鴨子一般,臉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