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往事(第2/3頁)

但出乎他預料的是,高台上那位男子卻搖了搖他頭。

“我沒有辦法,我能做的只是幫你壓下此事一段時間。”

“為什麽?”蘇長安很疑惑。

“我已經老了,雖然我看上去還很年輕,可是我的年紀已經很大了。恩……用玉衡的話說,就是,我快要死了。”聖皇這般說道,他身上那股磅礴的氣息在這一刻忽的散去,一股巨大的死氣將他籠罩。

直到這時,蘇長安才明白,這位統治了人族近百載的男人,他的器宇軒昂,他的睥睨雄偉,都不過是他掩蓋他那暮氣沉沉的面容的外衣。

他莫名覺得有些悲傷。

莫聽雨會死,玉衡會死,眼前這個不可一世的帝王也會死。

既然免不了離別,那為何還要相遇?

既然終究會死去,那為何還要這麽辛苦的活著?

他想不明白。他看向台上的那位男子,覺得他有些可憐。

“司馬詡不是好人。”他這般說道。

這話聽上去有些稚氣,像是不諳世事的少年在與家中的長輩告狀一般。但他說得很認真,認真得近乎嚴肅。

而聖皇的回答也很認真。他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

但蘇長安覺得他並沒有理解到他的意思。所以他再次強調,“我是說他是那種很壞很壞的人。他在,對大魏,對天下都沒有好處。”

他用詞自然還是很幼稚,因為他並不清楚怎樣向台上的那位帝王說明這裏面復雜的情況。故此他有些心急,措辭自然亦有些不當。

“我知道,他和神族有關聯。”台上之人卻用極其平淡的聲線,道破了蘇長安想說卻又不敢說的話。

“你知道?”蘇長安聞言一愣,詫異的看著高台上的那位男子。擔心裏疑惑卻更甚,既然知道神族,他就更應該知道神族的可怕,那為什麽不除掉他呢?

“不僅是我,你的師叔祖玉衡也知道。”聖皇這般說道:“但我們知道得太晚。那時的我已經要死了,或者說現在的我,在十年前本就應該死去,但我卻靠著玉衡活了下來。”

蘇長安愈發疑惑,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台上的那位男子,等待著他的下文。

“四十年前,我將司馬詡升為丞相。那時我便一眼看出此子有狼顧之相,包藏禍心。可我並不懼他。那時天嵐七星俱在,我大魏更是有五王十三候總計十八位星殞在世。我要他,不過是看中他的才華,我覺得我能駕馭住他。”

“而我也確實做到了。但直到二十年前,他似乎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但當時的我好大喜功,對此卻並未在意。直到邊關一次又一次的失利,星殞一個接著一個的離去。那時我方才醒悟,那時他已經漸漸脫離了我的控制。”

“我試著拔出這顆毒瘤,但卻有許多我曾經引以為臂膀的星殞站在他的身後。為此我與他展開了長達十年的博弈。但最後我們兩敗俱傷。大魏的五位異姓王如今只余下古青峰與浮三千,十三位神候更是悉數隕落。就連天嵐七星也只余下了玉衡開陽搖光三人。當我終於準備將他徹底除去時,我的命星上卻突然出現了暗質。”

“那些暗質出現得很突然,突然到我沒有一絲絲準備。甚至連後事都來不及準備便已經奄奄一息。我甚至可以想象,在我死後,大魏江山落入他手之後的慘狀。但那時,玉衡找上了我。他將他的命星與我的命星相連,亦玉衡星的澎湃的生機幫助我抵擋暗質。而我也才因此苟活了十三載,但本該有三百壽元的玉衡,卻一日比一日衰老。如今玉衡星殞,我的時日定然也無多了。”

聽了這番話後,蘇長安的眉頭卻皺得更深了。

他很是認真的想了想,十三年前,便是自己師祖搖光被害的日子,亦是開陽師叔祖隱世,天嵐院從繁盛走向衰敗的日子。

那一年似乎發生了很多事。

而這些事的背後似乎還隱藏這某些更為深沉的東西,像是有一條看不見的線將這些東西串聯在一起。

“可這十三年,你依然沒有除掉他。”蘇長安說道。

“是啊。”台上的人一聲長嘆,帶著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滄桑。

“他藏得太深,即使到了現在我對他的了解也不過冰山一角。”他這麽說道,忽的眸子裏光芒一閃,“所以,我想要把夙玉許配給你。我想讓你帶著她逃出長安,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蘇長安一愣,他這才知道,自己從一開始便誤解了這位帝王的意思。

他或許老謀深算,或許唯利是圖。但在這之前,他還是一位父親。

他的這番話說得那麽誠懇,甚至帶著一股祈求的味道。這對於這位向來說一不二的大魏聖皇幾乎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

但蘇長安卻在一小段的沉默之後,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