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最後的勝利者

擊散了年幫和龍門的陣勢,柳青原已經雙眼發花,氣虛力窘,他深深吸一口氣,一個箭步沖出巷口,想要趁著這一陣混亂,奪路而逃,誰知擡眼望去之時,卻只能嘆一聲無奈。

只見路邊酒樓的二層之上,一身灰衣的離台之主和一身黑衣的夜鬼正相對而坐,淺斟慢飲,悠然自在。離台之主的臉上仍然是那種平淡漠然的表情,一雙空空洞洞的灰眼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仿佛可以看穿他的五臟六腑。

“主人……”柳青原雙腿一酸,情不自禁地跪倒在酒樓之前,渾身瑟瑟發抖,一時之間竟生不出抵抗之心。

“夜半,你對得起我啊!”離台之主輕輕敲著面前空空如也的酒杯,用一種清淡柔和的語氣說道。

“主人,我,我……”柳青原顫抖著想要說話,但是卻難以成言。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離台之主的眼中閃出一絲炙熱的白光,他的語氣也第一次讓人感到有一絲人的情感。

體會到他語調中的震怒,柳青原的心中忽然湧起了一股勇氣,他猛地站起身,奮力挺起胸,揚聲道:“我早就想要脫離離台。當年我入你門下,只有五歲的年紀,那個時候,世上還沒離台,還沒有賞金刺客,我只想要學一身驚世駭俗的本事,橫行天下。你撫養我長大,教我武功,我很感激。你讓我入越女宮外閣偷學超海劍法,我也無話可說……”

“哼,說得比唱的還好聽。如果不是我的協助,你能在江湖上博得超海公子的盛名?你的一切,都是拜離台所賜,我能給你一切,也能把你的一切奪走。”離台之主沉聲道。

“你對我的恩情,這些年來我為你殺人攫命,早就還清。不只是我,就算是其他離台劍客,也早有去意。我們身入江湖難道只為了那黃金白銀之物?我等浴血廝殺,舍生忘死,你卻坐享生殺予奪的特權,日進鬥金,江湖中人怕的是你離台之主的五更奪魂令,至於我們這些默默無聞的殺手,卻根本無人知曉。你又豈能怪我今日叛出離台?”柳青原說到這裏,咬緊牙關,擡手平舉長劍,厲聲道:“我柳青原的項上人頭就在這裏,你若想要,盡管來拿!”

“柳青原?!呵呵,”離台之主微微一笑,“你在越女宮呆得太久了,已經忘了你本來的名字了,夜半。”

“不,以前我無名無姓,今日我終於有了一個名字,從今以後我就叫柳青原。”柳青原不屈地昂起頭,厲聲道。

離台之主緩緩站起身,將柳青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沉默了良久,終於嘴角微顫,低聲道:“殺!”

他的號令一出,四道令人睜目欲盲的劍光在酒樓一層突然亮起,四道黑影宛若四道烏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向柳青原。

柳青原暴喝一聲,左手松紋劍連晃出四道劍影,“叮叮叮”連續蕩開三把長劍的刺擊,但是最後一把長劍的突襲卻讓他左臂一酸,一股陰冷強大的寒氣從劍尖上勢如破竹地湧來,令他筋疲力盡的身軀一陣發麻。

“倉啷”一聲巨響,他手中的松紋劍打著轉高高飛起,一柄亞賽霜雪的長劍已經沒入他的右肋。

柳青原噴出一口鮮血,伸手搭在來人的肩膀上,激烈地喘息著:“你,你是……雞鳴?”那個傷到他的黑衣劍客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興奮的紅暈,他將頭湊到柳青原的耳邊,低聲道:“從今以後,我就是離台第一神劍。”說罷,他獰笑著一抽長劍,一彪血箭從柳青原肋下激射而出。

柳青原虛弱無力的軀體軟綿綿跪倒在地,失去了抵抗的力氣。

雞鳴劍客嘿然冷笑,橫舉長劍就要取下他的項上人頭。柳青原忽然擡起頭來,朝他微微一笑。

雞鳴劍客微微一怔,不知他笑些什麽。只見柳青原伸手朝懷中一掏,取出了嶽環的行蠱分身,一抖手朝著遠遠跑來的龍門年幫人眾之中拋去。

看到行蠱分身飛入空中,離台之主和夜鬼同時站起身。

“去奪!”離台之主厲聲喝道。圍在柳青原身邊的雞鳴,日出,朝食,隅中四大劍客聽到主人的驅使,也無暇顧及柳青原的死活,同時展開身形,朝著在空中飄舞的人偶撲去。

一直默然不語的夜鬼終於見到行蠱分身出現,突然一個魚躍沖入空中,一個加速,後發先至,超過了離台四劍客,迎頭沖向人偶,與此同時他的左手探入懷中,摸出一個竹哨,放入口中,努嘴一吹,空中頓時響起了一聲刺耳的尖嘯。

就在他剛剛要摸到行蠱分身的刹那間,一根雪白的蛛絲間不容發地搶在他之前,一下子卷住了人偶,往龍門眾將所在的方向拉去。

“海天翁!”撲空的夜鬼半空中一個千斤墜,飛快地落回地面,左手再次舉起竹哨,用力吹了數聲。隨著哨聲響起,街邊的數間民居忽然打開,十數個面目扭曲猙獰的強壯漢子嘴裏發著陰郁的嘶吼,從房間中沖了出來,赤手空拳地朝著龍門幫眾沖殺而來。這些人雖然都是江湖上默默無聞之輩,但是身上洋溢的殺氣,即使那些身經百戰的離台劍客也多有不及,面對他們的沖鋒,龍門錦帆堂高手不敢怠慢,前排的幫眾齊刷刷射出數十枚飛刀,意圖將他們在遠處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