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劍闖名山 紅顏覓知己霞輝幽谷 白發換青絲(第3/10頁)

問明了師叔之後,卓一航心想:師叔們都說這幾招怪招零碎散漫,並不連貫,只能留給後世弟子做樣本,以備將來尋覓真本之時,可以作為印證,對於實用,卻是毫無幫助。但這套劍法既然是武學中不傳之秘,一招一式,都必定有它的道理,即不能連貫應用,也當有它的威力,我豈能囿於先人之見,置之不理。因此卓一航不理它能否實用,一味苦心研討,每早都到石蓮台練劍。那達摩劍法以靜制動,以氣運力,對內功修練大有幫助,卓一航雖然不明其中妙蒂,但不知不覺之中大有進益。

這一日早晨,卓一航練劍之後,非但不倦,且覺氣血舒暢,精神飽滿。他昨晚因思念玉羅刹,半夜失眠,本以為今日定無精神,誰知練劍之後,精神反而轉好,心中大喜,知道這必是達摩劍法的妙用,於是專心一志,冥思默索其中妙理,連師叔的嘯聲,山頂道觀的鐘罄聲,也聽而不聞了。

正在出神,忽地有人伸手在他額頭一戳,卓一航倏然跳起,驚喜莫名,做夢也想不到在他面前的竟是朝思夜想的玉羅刹!呆呆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玉羅刹道聲:“你好——”聲音哽咽,說不下去。兩人都有萬語千言,卻不知從何說起。那石蓮台碩大無朋,一塊大石,明亮如鏡,可容百數十人,玉羅刹偶一低頭,忽見石台上有數行小字,想是卓一航用劍刻出來的。玉羅刹默念下去,原來是一首《雙調憶江南》的小令,詞道:

秋夜靜,獨自對殘燈,啼笑非非誰識我,坐行夢夢盡緣君,何所慰消沉。

風卷雨,雨復卷儂心,心似欲隨風雨去,茫茫大海任浮沉,無愛亦無憎。

玉羅刹滴下淚來,幽幽問道:“這是你昨晚寫的嗎?”

卓一航道:“昨晚山中聽雨,睡不著覺,胡亂寫了這麽幾句,叫你見笑。”玉羅刹嘆道:“這是何苦!但教你下得決心,何至消沉如此!”卓一航道:“練姐姐,是我錯了!”玉羅刹輕掠雲鬢,眼睛一亮,一絲笑意,現於眉梢,低聲說道:“過去的不要提了——”卓一航搶著說道:“我已打定主意,今後願隨姐姐浪跡天涯。”玉羅刹道:“真的?”道觀鐘聲,又隨風傳到,卓一航側耳一聽,空谷傳聲,外面還似乎有人在叫喚他的名字。玉羅刹道:“我已見過你的兩位師叔了。”卓一航道:“哪兩位?”玉羅刹道:“黃葉道人和白石道人。”

卓一航眉頭一皺,問道:“你和他們說些什麽?”玉羅刹道:“我說要見你,他們不許。但咱們到底是見著了!”在款款深談之中,兩人的手不知不覺緊握起來。卓一航但覺玉羅刹手心火熱,叫道:“姐姐,這一年來你也苦透了。我,我……”玉羅刹續道:“你的兩個師叔把我當做敵人……”卓一航苦笑道:“他們如此,我也沒法。”道觀鐘聲又起,谷外人聲更近。卓一航霍然驚起,顫聲說道:“一定是我的師叔召集同門,要來對付你了!”

玉羅刹眼睛溜圓晶亮,定神地看著卓一航,一字一句地問道:“那麽你將如何?是助你的師叔拿我,還是——”從指尖的顫抖中,玉羅刹感到卓一航內心正在交戰,不覺一陣顫栗,說不下去,只聽得卓一航道:“我絕不與你為敵。”玉羅刹道:“僅如此嗎?”卓一航道:“我決意不做這撈什子的掌門了。”玉羅刹仍道:“僅如此嗎?”卓一航道:“今日是我的師父五周年忌日。等會師叔到來,我便稟告他們,待祭過師父之後,我便和你一同走下此山。此後地老天荒,咱們再也不分離了!”

玉羅刹松了口氣,臉暈紅潮,半晌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什麽也不怕了。”卓一航道:“不過——”玉羅刹道:“不過什麽?”卓一航道:“不過我幾個師叔的脾氣你也知道。等會你不要和他們動硬的。你看在我的面上,委屈一些。”玉羅刹道:“你要我向他們求情?”卓一航道:“嗯。求情的事不必你說,待我來說。若然他們罵你,你不要馬上頂回去。”

玉羅刹道:“好,只要你是真心實意,我便受些委屈,又有何妨?”說話之間,武當派的門人已有一群進了山谷,循著瀑布攀登而上,陡然見著卓一航和玉羅刹並立石台,無不駭異。

卓一航已下了決心,面色不變,和玉羅刹的手握得更緊了。玉羅刹挺胸昂首,望也不望那群道士。這時,她只覺喜悅充塞心胸,任它外界喧囂,她只覺這天地之間,只有卓一航和她而已!

白石、紅雲二人走在前頭,沉著面色,怒極氣極,到了石蓮台下,高聲叫道:“一航,一航——”

卓一航應道:“師叔。”白石大聲說道:“你身為掌門,觀中鳴鐘報警,你聽不見嗎?”卓一航道:“來了什麽敵人呀!”白石怒道:“你羞也不羞!你這是明知故問。這妖女就是本門公敵,你卻和她廝混。”卓一航道:“她並不是我們的敵人。”白石道:“胡說,她屢次與我們武當派作對,怎麽不是敵人?你是掌門,當著一眾同門,你好意思麽?快把她拿下來。”一航道:“師叔,我有話說!”白石道:“你還說什麽?你要為這妖女背叛本門嗎?何去何從,你馬上抉擇,沒有什麽可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