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京兆重逢時(第2/2頁)

陳風崇卻執意完成禮數,說道一碼歸作一碼。惠天成的兒子惠博文也是擺了與長生老人一輩的前輩太和真人為師,照理說眾人都是平輩,惠天成自然受得起這一禮。更何況禁軍是禁軍,感謝的是惠天成幫了他們的忙,這報恩一道卻是不能假手於人,陳風崇一定要親自拜謝才是。

更何況惠天成對孫向景也算視同己出,斷斷一月之間也是投注了不少心思,孫向景常與諸位師兄師姐說起,更是叫幾人感動。

拜謝之後,陳風崇又是取出了師父長生老人為此行專門準備給惠天成的一應禮物,都是些尋常難得一見的養生藥丸之類,一一告知惠天成服用之法,要助他一求長生之道。惠天成一聽長生老人賜藥,更是欣喜非常。他早年間練的武功畢竟不是名門傳授,多少有些瑕疵,也損害了身體,落了些暗疾。如今有了長生老人的幫助,惠天成卻是能夠彌補身體的不足,也能一窺古稀之道了。

兩人到來,惠天成自然是歡喜招待,又是大擺夜宴。席間眾人說起,惠天成才知道兩人是來尋新上任的西寧駐將陳同光,直說陳同光幾日前便到了京兆府,惠天成作為一方商會首領,又與禁軍有些交道,倒也接待了他一場,好生送走了。

陳風崇一時聽見了陳同光的消息,心緒也是激蕩,連忙追問。惠天成好歹也是混跡商場多年的老狐狸,又哪裏看不出來陳風崇與陳同光之間莫名難言的關系,連忙說道:“那位陳將軍倒與小友頗為相似,一應鐵骨錚錚,頗有武將風骨。”

陳風崇一聽,臉上又是高興,又是難過,一時百味雜陳。惠天成見他這個樣子,也就不再提起此事,只不住勸酒,又是叫陳風崇喝了好幾杯,一時賓主盡歡。

飲宴結束,惠天成安排兩人住下。孫向景卻是提出要求,說也不麻煩惠天成,自己與陳風崇住一間就好。惠天成原本想著叫兩人都住得舒坦些,一時又看見陳風崇郁郁寡歡的模樣,也就了然,招呼下人準備了大床客房,安排兩人住下。

是夜,陳風崇喝多了酒,卻怎麽也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烙餅一般。

孫向景知道他的心事,也聯想起前年與徐方旭前往吐蕃的時候,面對仁欽桑布上師的消息,徐方旭也是這般類似近鄉情怯的樣子,便安慰道:“師兄,你卻還在想什麽。再過的三五日,若是我們的車馬快些,也就能到了西寧城。難道你還怕了不成?”

陳風崇輕輕嘆了口氣,對孫向景說道:“你是我兄弟,我也不瞞你。對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爹,我總是覺得有些害怕。又是擔心他食古不化執意不走,又是害怕與他相見之時不知如何說起。若是見了面他認下我,我不知今後該當何去何從;可若是他不認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這等事情,一時也是為難。”

孫向景說道:“如今咱倆都到了這裏,難不成還能回頭?無論你父子二人是否相認,單是為了救下一位忠勇將官,我等也該走這一遭才是。”

陳風崇一愣,暗想自家師弟雖然心思巧妙,但也很難說出這等話語,當下疑惑道:“你這話卻是誰教你說得?”

孫向景嘿嘿一笑,只說道:“師兄可別管這些,或許是師娘,或許是師兄,就是師姐教我這樣說,你又能如何?且不管這話是誰教我的,你只想想,道理是不是這個道理便是了。”

陳風崇伸手一拍孫向景的腦門,笑罵道:“你這小鬼,還算計起我來了。好了,快睡覺吧,明天一早,我們還要趕路呢。”

孫向景又是一笑,轉過身軀攬住陳風崇的身子,不再說話,閉眼睡了。

窗外一彎新月斜掛,照進了窗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