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居延獵 第九章 城高鐵甕橫強弩

焉耆城外,剛剛黎明,卻有一串馬蹄聲打破了這黎明的平靜,焉耆城中本有羌戎之兵。雖然人數不過數十,但全城守衛之責卻已全入他們掌控。只見城外共有九匹馬兒在荒野裏奔來,才到城門下,其中一人已大喊道:“開城開城,大漠王有要事相告。”守門的頭領還剛起身不太清醒,他正自狐疑,只聽城下人已喊道:“居延城韓鍔與他手下龍禁衛不日即到,他們要來攻焉耆城,我們奉大漠王之命傳遞消息。報訊遲了,你當此罪責?”

叫喊的卻是個胡人,喊的也是羌戎話。那守將還待懷疑,城下人已張弓搭箭,一箭射來。那箭頭上卻沒有箭鏃,上面附的是一個大漠王的標記信物。守領再無懷疑,叫了聲稍等,飛快奔入城中告與駐守之統領。

羌戎駐兵統領名叫哈木兒,駐紮在這焉耆已有兩年之久。自居延城為漢家朝廷控制以來,他就一直小心防範——居延一帶,俱在沙漠邊上,水草缺乏。羌戎所部皆為遊牧之民,加之這一帶本就被他們的勢力隔絕於塞外,與漢家張掖守軍已長久道路不通,所以羌戎王除了索要供賦外,對這十五城倒一向不太看重。但近來,居延城為漢家控制後,龍禁衛之名盛傳漠北,哈木兒也不由不提起精神,小心防備。

這時聽得大漠王傳來消息,韓鍔果然來攻焉耆!那哈木兒不由面色一緊,忙忙吩咐開城放使者進來。大漠王手下漢胡雜半,也一向最是消息靈通。與西域這一帶十五城城主俱都交厚,那哈木兒對他也頗為信任。

不一時,城門才開即合,那九騎人馬已進入焉耆城。其中一個年輕的為首之人一揮手,指著四個手下道:“你們上城看著,幫忙守城,我去見哈木兒統領。”他手下四人應聲登城,余下五人便直奔向哈木兒之駐營。

哈木兒得到警訊,已傳命手下數十羌戎兵整裝備戰,要從那大漠王使者口中聽得確切消息後就進宮面見焉耆王,逼他下令全城死守,同時已派人去向伊吾求援。那大漠王使者五人剛走到院中,他已迎了出來,面上不乏緊張神色。他心裏有數,居延附近數城要麽無羌戎駐守之兵,有駐兵之地倒以自己這裏兵力最弱。韓鍔如要來攻,當然首選此處。他情知焉耆城中也有那大漠王的勢力,想得那大漠王使者之助,當下不由十分客氣。

卻見來者五人中,居中一人是個二十三、四歲的年輕漢人。那漢人身材高挑,看到他眯著眼睛一笑,說了一句半夾生的羌戎語:“你是哈木兒?”

哈木兒一點頭,才要開口,那年輕漢人哈哈大笑道:“龍禁衛突襲之兵馬上就至,哈木兒統領,你可要小心了!”說完就一揮手,他手下四人各逞刀劍當先就向哈木兒身邊的羌戎兵士砍去。那些羌戎之人還不及反應,瞬間已被他們放倒了幾個。哈木兒大驚之下,抽刀退步,口裏喝道:“你是誰?”

卻見那年輕人的四個隨從人人驍勇,都是精擅搏殺的角色,他才待揮刀相助。卻見那年輕人一雙細長的眼冷冷地盯著自己,那一份狠色,不知怎麽就壓得他心中如承巨石之重,他手下之人已與那來人的四個隨從狠鬥在一起。哈木兒猛然大悟,驚呼道:“你是韓鍔?”

他說的是胡語,但韓鍔來此時日已久,大至猜得明白他的話了。聽他把“韓鍔”兩個字念得極為重濁,開聲而笑,長叫道:“沒錯,我是漢家天子使,從今日起,焉耆城要重入我漢家版圖!”

他一句叫完,見身邊隨從遇險,一劍擊出,就已橫拍在那正仗刀向他隨從腰間搠來的羌戎兵士頸側。這一拍,正中那羌戎兵士頸後的大動脈,那兵士來不及叫上一聲,已當場委頓。韓鍔收劍而回,定聲道:“我要殺你!”

說完,他劍未出鞘,已向哈木兒擊至——他要趁羌戎冬季休養之機,務求要先奪回對這附近十五城池的控制。情知羌戎之人這十五城池駐兵雖少,若合在一起,卻遠較自己手下龍禁衛多。且這諸城多已被脅迫日久,在他們威逼之下,如若攻城,他們多半可以脅迫城中老幼傾力相助。自己所長,不過就是一個“快”字。所以他單騎出行,不帶軍馬,只攜了十二個隨從,也只為圖個快字。

他本不願殺人,但當此局勢,殺人即為立威,還要殺得極有風勢才行。所以他劍未脫鞘,一劍就向那哈木兒喉頭釘去。哈木兒也是弓刀健者,當即一退步,拔刀還擊。韓鍔一聲長笑,他此番作為之後,已驚動了焉耆城中人在遠遠觀看,所謀已成。當即發力,那一劍,劍氣透鞘,忽轉刺為掃,橫擊而至。哈木兒多年戎馬,還是頭一次見到人出手如此之快。情急之下,彎刀一豎,已迎向那橫掃而至的連鞘長劍。韓鍔發聲一喝,只聽一聲裂響,那一劍砸在哈木兒的彎刀之上,哈木兒居然連臂帶刀都被他劈得軟了,那劍也直劈向哈木兒頸側。哈木兒手臂酸軟,崩地一聲,手中彎刀居然被一劍劈斷,然後只覺頸上一涼,半個頭顱已被這一劍連鞘之擊整個劈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