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秘”為不可言之密(第2/3頁)

商裳兒只覺得口裏好苦好苦,她倦倦地道:“你要武功,你要有勢力,可你要真的有了那些後,欺壓別人以逞己欲,那時,你又和欺負我們的人有些什麽不同?每個有權力要權力的人也都是在說要為他最親愛的人博得一絲生機呀。”

杜阿大的眼裏卻爆出光彩:“那些我不管,總之,為了你,為了這些小弟,我也不能在這泥足巷裏沉埋下去!”

商裳兒的臉色已白如冰玉。她嘆了口氣:“也許,我真的不該離開那裏。也許,暗湍巖中的人說得不錯,這不是一個我能存活的人世。阿大,你走吧,帶了小十六兒們先走。東密的人不是那麽好相與的。你該不會已告訴了那言長老小稚的身世吧?”

杜阿大臉上泛起一絲羞辱,怒道:“裳姐,你真把我當成了沒心肝的人?”

商裳兒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知足的神情,嘆了口氣:“那就還好。只要我知道你還沒……全忘彼此患難情誼,裳姐就不再責怪你了。”她神色一變:“快走,要不你也走不脫了。”她靜靜地把頭轉向窗外:“他們來了。”

窗外忽輕輕響起兩聲拊掌,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好耳力。”另一人道:“中了陀羅蜜還有如此聽力,果然非凡,無怪阿白阿青都折在你的手裏。”最後又有一人道:“你說得不錯,我們是來了。”語聲未落,閣樓裏已多出了三個人。那三人長相特異,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好老好老,他們的身形都老得有如一根劈柴一般,人人俱都生有異相。只見頭一個老者的眼睛高高凸起,另一個的耳朵很長很長,最後一人,說話時,他口裏露出的舌頭居然不是紅色,而是青色的。

商裳兒嘆了口氣:“東密為了追查秘宗隱語,真算不惜工本了。百六十年來,從不間斷。如今為了小女子,居然出動了‘六識’中的三位。三位就是‘六識’中的聞、言、目連三位長老吧?”

那三個老人看著她,仿佛看著久尋不獲的至寶。其中一人道:“多少年了?”

另一人——那雙目凸起的目連長老道:“四十七年了。”他輕輕一嘆:“從我們加入探秘,已有四十七年了。”那舌色泛青的言長老嘆道:“我們尋得辛苦,無奈秘宗暗湍巖一向不履塵世,又如之奈何?”

最先一人——那聞長老忽對商裳兒一躬腰,竟行了個大禮,口裏喃喃道:“謝謝你。謝謝你讓我老哥兒幾個在久尋一生後,終於有可能找到那句隱語的暗秘。我不會難為你們,只要你告訴我——暗湍巖在哪裏,還有《不空羅索陀羅尼經》七部的下落,我一定言出必諾,讓這阿大入東密門墻,我們東密六識會將畢生絕藝傳之於他,不負你相告之德。”

商裳兒卻閉上了一雙眼,半晌才睜開。她的眼雖盲,不知怎麽,這一睜之下,卻有一種明明凈凈,就是明眼人也沒有的清蕩之色。她輕輕對阿大道:“阿大,你過來。”杜阿大攥緊了拳頭,猶疑了下,走到商裳兒身邊。只聽商裳兒嘆了口氣:“我為誓言所限,不能告訴別人暗湍巖的下落,因為此語一旦流傳,以東密作風,暗湍巖今後必然煩惱無限。”她的盲眼溫溫涼涼地看著阿大:“但我還是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除了暗湍巖之外的秘密。你知道這個秘密,已足以讓你身入東密了。”她輕輕撫了下阿大的頭,唇邊笑了笑:“裳姐懂你,懂你一個男人不甘沉埋的心。”她忽把嘴湊在了阿大耳邊,極低極低地輕輕說了一長篇的話。說完後,她拍拍阿大的頭:“記住了?”杜阿大點點頭。

商裳忽微微一笑:“那我就放心了。阿大,只望你不要忘了對小二小三到小十七的承諾。”說著,她臉上漾開了一種平靜已極的笑,似是明知對這些泥足巷裏的孩子今後的托付並不算好,但在這個人世,也只能如此了。小稚躺在地上,已驚愕地發現,商裳兒一手撫著阿大的肩,另一手中居然有刀。那是一把剪刀,剪刀的鋒口正對著她自己。他正想大叫,已見那剪刀已經刺下。杜阿大的臉上卻一笑,忽一伸手,纏絲解腕,雖不算高明,但商裳兒此時全身綿軟無力,那剪刀已被他一把奪下。只聽杜阿大道:“裳姐,我還不明白你?你可不能去。阿大此後要償報你的恩德還沒還呢,你怎麽能去?”

商裳兒怔怔地用一雙盲眼望著杜阿大,跟他相處這麽久,她久知他是個有擔當也有心機的孩子,可也沒想到……小稚忽然一躍而起,一口就咬在了杜阿大的手上,杜阿大一痛,小稚已奪下了那枚醉醒石——小稚這一口咬得兇,杜阿大手上已然見血,那血正浸在醉醒石上,小稚疾躍而起,一把就將那石頭塞進了商裳兒嘴裏。商裳兒一愕,一絲微苦在她舌尖泛開,那陀羅蜜之毒已在醉醒石奇效的化解裏。奇的是那三個老者居然都沒有出手。他們靜靜地等著商裳兒恢復力氣。直到商裳兒重又站起,他們才道:“‘秘’為不可言之密,你即為此隱語不惜身死,我們也無法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