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菊蕊獨盈枝(第4/7頁)

錢遞到眼前,趙長佑強忍怒火,一並接了過來,怕向來直爽火爆的趙長僖會氣炸,一邊緊攥他的左腕,示意忍耐,一邊盡力克制自己:“謝王爺的賞!”

“起來吧!本王還有幾段更好的曲沒讓她們跳呢,你倆就站這兒,陪本王欣賞欣賞吧!”

“望請王爺恕罪,我倆還有點兒事,須趕回府去辦理,不能再陪王爺觀舞了。”

“哦?是麽?有事?有事還來管本王府裏的一個賤婢?不過,算了!”石崇生很大氣地一揮手,“好吧,回吧。記住了,以後少來鹹吃蘿蔔淡操心!”

趙長佑、趙長僖一生中從未受過如此羞辱,而一腔怒氣卻又無從發泄,且石崇生說得也對,哪個王侯公卿府中沒有成百上千的男仆女婢?要打要殺,皆隨主子高興,不過區區一舞姬罷了,石崇生殺便殺了,這也不是多了不得的事,相形之下,倒是自己二人太多事了。再留無益!血脈賁張的兩人急往樓口走去。

石崇生又發話了:“小憐,望卿不會伺候,惹得侯爺不高興了。這盞酒,就由你來勸侯爺飲了吧!”

著紫裙的小憐正慶幸逃過一劫,但同時又心傷望卿的慘死,忽聽主人如此吩咐,立時如墮冰窟。但她深知若違抗了主人的意旨,下場會有多麽可怕,只得戰戰兢兢地端起酒盞。可未及開言,甄慶壽已黑了臉:“不喝!王爺,你今晚就是殺絕了這些賤貨,本侯也是不會再喝一滴酒下去了。”

石崇生殺姬妾、奴婢,只當是品新酒、賞名花,此時酒勁上湧,心中發狠:今晚就殺盡這二十個賤人,倒不信甄慶壽真能撐得下去,不喝一口!

而甄慶壽想的則與他恰好相反:剛才給你點兒面子,現你倒拿本侯當軟柿子了?哼!別說你才要殺二十個,你就是再殺兩百個,卻與本侯何幹?二人對視一眼,都瞧見了對方眼中那迸濺著火星的邪火。石崇生微笑,優雅地一揮手:“拖下去!”

“慢!”一人沖到桌前,攔往了去拖小憐的侍衛。石崇生側目,見竟是趙長佑,嘴角下撇,笑了:“怎麽?又不趕著‘有事’了?”

趙長佑垂瞼,拱手道:“呃……臣冒昧,有件小事,想和王爺商量。臣想買下她。”

眾人均知樓內又要生波瀾,不禁都為趙長佑捏了一把汗。石崇生一怔,縱聲大笑:“賣奴婢?本王的日子,好像還沒過到要賣姬妾的地步吧?”他笑吟吟地打量小憐,“小憐,原來你這麽惹人憐愛啊?才到東京,就被人一眼看中了?看來,日後回府,倒要好好兒地‘供養’你一番才是!”

早驚恐萬狀的小憐一聽“供養”,慘青的臉色又成了慘白,一直發寒病般的身子也不抖了,唇角一扯,居然一笑,然後倏地轉身,直撲欄邊,竟要跳樓!眾人無不驚呼,但未等她摔出欄外,兩侍衛早將她拖了回來。

小憐在壯漢手中掙紮:“王爺,求求您,殺了奴婢吧!奴婢伺候得不好,甘願受死。”

石崇生微笑,徐徐轉頭,斜瞟又是氣憤又是茫然的趙長佑、趙長僖:“睿王、十一皇子,你們也都瞧見了,這種賤婢,自輕自賤,壓根兒不愛惜自個兒的小命,卻讓本王……”攤手,一臉的愛莫能助,“又能如何呢?”

趙長僖怒斥:“呸!胡扯,你……”因不明就裏,話就有些說不下去了。

石崇生自出生以來,生殺予奪,皆隨心意,幾曾有人敢違了他的一字半句?此次被母親硬逼著沖寒冒雪,趕來為即臨的天子生辰賀壽,以圖挽回去年因自己的一時“不慎”而失去的君心,他心裏本就已憋屈萬分。不意甫到京城,就被趙長佑當著眾王公貴戚的面指著鼻子罵作“畜生”,正尋思以後如何出這口惡氣時,不料,兩個家夥竟又敢來捋自己的虎須!

他緊咬後槽牙,恨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一陣酒意上湧,微笑道:“既然你喜歡她,本王願成人之美。”

趙長佑心一寬,忙問:“不知要多少銀兩,王爺才能割愛呢?”自忖:若他獅子大開口,要上萬金,為救人也說不得了。

“哈哈哈,別再惡心本王了。本王現在,就想要你的腦袋。”抑揚頓挫、富有節律的笑聲,傳遍了樓的上下三層,夜風吹過五色繽紛的萬株秋菊和數十株已落盡了樹葉的杏樹,此情此景,本甚是愉人,但天地間卻突然充滿了嚴冬的肅殺之氣。

所有人臉色都變了。甄慶壽身心俱泰,好像有人正用如意在撓他後背的那塊癢癢肉:“怎麽?怕了?”

自從起爭執,範玳口中就不停地嘟囔:“唉……算了……算了。”也不知他是要讓誰“算了”。

趙長佑、趙長僖一怔:世上真有這麽喪心病狂的人?殺人——無論貴賤,就像除去他趾縫裏的一粒汙垢?但未容二人細想,一聲長嘯,石崇生橫空掠起,“刷”,一道雪亮的劍光已疾刺趙長佑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