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3/18頁)

霍小玉笑笑道:“勸你有用嗎?”

李益道:“我是個講理的人,你若是能搬得出令我折服的道理,我會接受的。”

霍小玉道:“天下至道,不過是四書五經孔孟之言,可是你經常在經書中都能挑出毛病來,還能有令你折服的道理嗎?我既搬不出說得動你的道理,又阻止不了你決心,何必又傷感情呢?”

“那你先前又為什麽要說呢?”

霍小玉道:“那是我擔心你與人結怨,回頭想想,實在是多此一舉,女人對男人的事,只要表示適度的關切,不需要硬插進去,更不可亂出主意,我爹在世時,對娘那麽寵愛,不是沒道理的,因為娘只是聽,卻從不表示意見。她對爹在外面一切,付與絕對的信任,信任他有足夠應付的能力。女人在男人的事業上,只宜分享他成功的快樂,卻不必去分擔他的煩慮,強行插入的結果只會造成更多的麻煩,像允明與小桃,就是一個例子,你走了之後,采蓮曾來看過我,言下很後悔,她從來都不過問允明的事,就那一次多事,結果還是錯了,我也常引以為誡,所以,我剛才的多話向你抱歉。”

李益望著她的臉,望著她深情而又無神的眼睛,心中忽又充滿了一絲歉疚,一絲後悔。

那都是因盧閏英而引起的,歉疚的是他沒有把盧閏英的事告訴她;而實在沒有隱瞞的必要。

霍小玉不是一個善嫉的女人,尤其是對他娶正室的事,絕對不會表示反對的,一回來的時候沒有說,現在再說,似乎又不知如何開口了。

後悔的是今天對盧閏英所做的一切。將這頭婚事敲成了定局。

美麗、熱情、富有魅力、聰明、柔順、富有的家庭、顯赫的家世,幾乎是十全十美了。

這頭婚姻沒有可挑剔的地方,盧閏英也沒有可挑剔的地方,但不知怎麽,李益總感到有不對勁的地方,而且是不止一處不對勁!有些已能明確地感受,有些卻莫可名狀。

聽了霍小玉的話,李益才知道那些不對勁的是什麽了,盧閏英太愛管事,管她本份以外的事。

這不是她的本性,卻已養成了習慣,被她父親養成的習慣,她一直插足於她父親的事業中。

對有些人而言--她的父親--這是個好內助,但是對李益而言,卻是不必要的。

當她聽見王閣部延攬李益的條件,搶著來告訴李益,證明她對這種事是多麽的熱衷。

李益表示拒絕後,盧閏英沒有反對,這並不表示了她的退讓,而是她接受了李益的解釋,同意了李益的選擇,一個更有希望的選擇。

李益提出了攻擊於尚書的計劃,她顯得那麽興奮,熱切地附和,她的興奮與附和不是為了對李益無條件的信任與支持,也不是對李益的了解,第一次見面,不可能有那麽深的了解。

她只是為整個事情刺激與興脊,認為值得一行而支持,這次是因為步調一致而協議了,顯得很融洽,但是將來遇到一件意見與看法不同的事情呢,她會退步嗎?

在合理的解釋下,她或許會的,但李益卻不希望去費這種精神口舌。李益是個很自負的人,他決定的事情,很難再有改變,正因為如此,他在決定一件事的時候,也經過很久的考慮,信其必能行才決定的。

當初,與霍小玉初結合時,鄭凈持是長輩,李益還是不太願意受到幹擾,借著浣紗的事件發作了一下,又怎麽肯問計於婦人,或是聽命於閽內呢?

但是盧閏英是否能像霍小玉一樣地柔順、解事呢?

想到這個問題。李益有點睡不著了,燃著燈,心裏又在盤算著,如何說法讓盧閏英收斂一點,從現在就改了脾氣,也多考較一下她的德性。

要熬熬她的性子。必須從現在就開始。

心中在想著事,手上還是捧著於善謙的那封信,心不在焉地看著,霍小玉捧了一盞茶到他面前笑道:“十郎,這是你最愛喝的普洱茶,下午我就泡好了留著,這時候茶味全出來了,正好喝!”

暑夏之夜,又喝多了酒,有一杯井水鎮涼的香茶,的確是十分可口的飲料,李益盡飲一口道:“還是你好!”

霍小玉笑道:“難道有誰不好了?”

李益發覺自己說溜了嘴,拿她跟盧閏英作比較了,連忙笑道:“在我姨丈家裏,侍候的人雖多,卻沒有一個能像你這樣知情著意的,所以弄得一餐飯還要回來吃!”

“那怎麽能比呢?他們不會知道你喜歡什麽,在什麽時候需要什麽,這些祗有身邊人才清楚。”

“是啊!上任,歸省,這一個多月沒跟你在一起,處處都不便,但願你的身子快復原。

“我覺得已經好多了,今天我一天就沒躺……”

“小玉,這不行,你一定要多休息,此地到鄭州,雖說祗有三五天的途程,但是舟車勞頓,十分辛苦的,勉強一拖一累,到那兒病下來,可不是鬧著玩的,必要時,我可以請姨丈帶封信給馬制台,多續幾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