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蛛絲馬跡

金老兒聽晏四語帶雙關,神色激動,卻沒有開口,繞過聽篁樓後,折入梅林,已經看見寒芳閣的瓷瓦房頂了。

分枝拂葉,來到白石為階,雕欄為柱的華樓之前,晏四道:“這座樓子這樣幹凈,我們腳上全是泥,弄臟了地下殊為不敬,還是脫了靶子過去吧!”

金老兒連忙道:“沒關系!您的腳上挺幹凈!”

晏四舉起一只腳道:“這上面沾滿了黃泥!”

金老此神色一動道:“那一定是您在坑邊踩上的,您盡管上多好了,問頭老漢再擦擦幹凈。”

晏四笑道:“那不是太勞神管家了?”

金老兒笑笑道:“這是應核的,誰叫老漢貪嘴吃狗肉呢?否則您老也不會沾上這腳泥了!”

晏四似乎被墻上的三幅大立軸吸引了注意,這三幅畫正中的一幅彩色寒梅,筆意靈活,題著“寒芳獨秀”四個大字,右邊是一幅潑墨寫意的山水,一株老松挺出峰際,題著“勁節傲世”,左邊是綠色淺勾的幾筆翠竹,題著“孤直淩風”,三幅畫都沒有落款,然而筆法蒼勁,如出名家之手。

晏四將題跋在口中喃喃地念了兩遍,目光移到金老兒的臉上,他正捧來了兩杯茶過來,被晏四看得很不自然地笑道:“這都是主人的手筆!”

晏四笑笑道:“好!好極了!名家手法果然不同凡響,不過上面的題跋是男人的筆法。”

這時樓上走下一個淡裝的婦人,發上別著一朵白絨花,姿色倒也平平,只是很清秀,年紀望去也不過蘭十才出頭,臉上帶著一片憂郁的笑容,輕輕地道:“晏大俠果然好眼力,那是先夫的手澤!”

晏四笑了一下,金老兒已搶著高聲叫道:“小姐!晏老爺子跟提督衙門的謝大人來看您了!”

樓上傳起一個女子的聲音道:“請二位在廳裏用茶,我馬上就下來!”

那聲音十分嬌嫩,象是發自少女之口,謝文龍一怔,低聲問金老兒道:“貫主人多大年紀了?”

金老兒道:“家主人雖然五十多歲了,由於不常勞動,看起來還很年青,尤其是說話的聲音,跟三十年前毫無改變!”

晏四連忙道:“內家功夫主能保顏益壽,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謝文龍被說得又是臉一紅,金老兒笑笑未語。晏四一抱拳道:“夫人可是淩女俠?”

那女子斂衽還禮道:“不敢!未亡人淩寒梅!”

她別有一股懾人的氣度,使得晏四為之肅容拱手道:“夫人果然駐顏有術,依然玉貌朱容。”

淩寒梅輕輕一嘆道:“大俠見笑了!”

晏四連忙道:“老朽說的是真心話!”

淩寒梅無限感慨地嘆道:“妾身果能有大使所說的玉貌朱容,先夫也不舍棄我而去了!”

晏四征了一怔道:“不知尊夫是……”

淩寒梅輕輕地閉了一下眼睛道:“先夫羅上春。”

晏四與謝文龍都是一震,淩寒梅卻悠悠地嘆道:“其實我們只有婚約,還沒有正式成為夫婦,在三十五年前,為了一點小誤會,他棄我而去,多少年來,我一直盼他能回心轉意,誰知卻等到了他的死訊!”

晏四呐呐地道:“老夫在三十年前親自送了羅兄的終,卻不知他……”

淩寒梅連忙問道:“曼大俠確定他是先夫嗎?”

晏四道:“不會錯,老朽曾經見過他幾面,而且也曾問過他,他無法抵賴才承認了!”

淩寒梅園中閃著淚光道:“這麽說他真的是死了,那個小畜生瞞得我好緊!”

金老兒在旁神色一動,晏四也發現了,連忙問道:“夫人說的是誰?”

淩寒梅搖搖頭道:“沒什麽,一個不相幹的人,羅上春死的時候,可曾對大俠說過什麽?”

晏四道:“沒有,他死時十分潦倒,竟是貧病交迫,以老朽想他不該如此,可是老朽問他時,他只搖頭不答!”

淩寒梅不信道:“他對自己棄武不用也役有解釋嗎?”

晏四道:“沒有,不過他說了一句話,也許可以算為解釋!”

淩他梅連忙問道:“什麽話?”

晏四道:“他說深悔此生學了武功!”

淩寒梅一震道:“只有這句話?”

晏四點點頭道:“是的!老朽想他一定是受了很深的刺激,才對世事如此灰心,否則一條生龍活虎般的漢子,斷不至潦倒歧那個樣子!”

讀寒梅木然地流下眼淚,自言自語道:“他到死都沒有原諒我,這個誤會是永遠無法解釋清楚了!”

金老兒在旁道:“小姐!反正你問心無愧就夠了,是他自己要鉆牛角尖。”

淩寒梅將眼一瞪,厲聲喝道:“哪有你插嘴的份?”

金老兒連忙低頭垂手,站過一邊,晏四又問道:“夫人與羅兄之間究竟有什麽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