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乘回風兮載雲旗(第3/5頁)

月色漸漸高了起來,將會場照得一片雪白。

吉娜走累了,坐在一條船的甲板上,遙望無邊的洞庭湖波,心潮也隨波欺負,動蕩不定。

或許馬上就能見到他了吧。

她又想起了那驚鴻一瞥的瞬間,瑰麗的天幕中,那雙眸子漸漸化為塵埃,消失無蹤。

八年過去了,這一幕卻宛如發生在昨天。

她一生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眸子,但卻又覺得,他是如此眷戀,熟悉,仿佛是自己在輪回中最美、最愛的影子,讓你甘願為他付出一切,卻不求任何回報。

甚至,不求他回頭一顧,只需在不遠處守望著。

一生一世。

她知道,那是七禪蠱在她心中種下的幻影,但她卻堅信,這雙眸子並不只是自己對至美至愛的想象,而真實存在於這個蒼茫的塵世中。

它們屬於紅塵那頭,一個絕美的男子。

一個在等候著她的男子。

他就是自己尋覓三生,守候三生的那一個。

她來到世上,或許只是為了再看他一眼。

之後,哪怕化為泡沫,化為塵埃。

思緒飄飛,突然,她的眼睛亮了起來——她駭然看到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從身邊飄然而過。

吉娜大喜過望,高喊道:“楊盟主,楊盟主!”跳起來跟著追了過去。但剛追出兩步,她的腳步突然停止——因為她發現了另一個和那人打扮一模一樣的少年,正迎面向她走來。

夜色漸濃,借著月光也能隱約看清那人的容貌,雖然也算得上清秀,但似乎比南宮韻還要差點,又怎麽可能是楊逸之呢?

那人面無表情,傲然從她身邊走過,衣袂飄飄,倒頗有幾分冷清孤高之氣。吉娜不禁又疑惑起來,轉身要向他追去,但那人走了幾步,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吉娜腳步漸漸沉重,在水邊立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茫然地四周望去,想要找出剛才那人的下落,卻驚訝地發現,就在會場最邊緣處的一葉小舟上,又有一個如此打扮的白衣少年正臨水而立。

他對著月光伸出手,目光一直停住在自己的掌心,仿佛在看著一道光芒從掌心消失。

這個姿勢是如此熟悉,吉娜不禁尖聲道:“楊盟主?”

她正要向那人的方向追過去,卻被一群人擋在面前,當先一個女子皺眉道:“你是誰?在這裏大呼小叫的做什麽?”

吉娜理直氣壯地道:“我來找楊盟主!”

那女子冷冷道:“盟主還沒有到,你到哪裏去找?”

吉娜喃喃道:“他還沒有到,那剛才的那個……不,是那幾個人呢?”

女子皺眉道:“哪幾個?”

吉娜伸手四面指了指:“那些穿白衣的。”

那群人不禁哄笑了起來,當先那女子道:“那是昆侖派的夏靜石、鐵劍門的司馬越,點蒼山的曲天霜……不過武林中這樣的人還有好多好多,估計數到明天早晨也說不完,你到底要找哪一個?”

吉娜目瞪口呆,似乎完全不明白她的話,只堅定地重復道:“我找楊逸之!”

那女子嘆了口氣,回頭對身後的人道:“說來也奇怪,自從出了一個楊逸之後,幾乎是一夜之間,所有用劍的少年都穿上了白衣,更可笑的是,他們連劍也不用了。白天看不到人影,到了夜晚,就出來在月色下走動,自稱也要領悟風月之劍的奧秘。”

另一人也點頭附和道:“武林中最有名的天工劍坊竟在一年前倒閉,因為那些本來最愛用名劍裝飾自己的少年,竟然都棄劍不用了,這可真是武林中從未有過的事情。”

又一人道:“幾乎每個門派都要出幾個自以為學得神似的少年,也各自擁有一些追隨者,不時還要彼此爭鬥,搞得整個江湖烏煙瘴氣。好好一身白衣,都被他們穿得惡俗不堪了。”

又一人長嘆一聲,愁眉苦臉地道:“你們說的那幾人,相比我那孩子也算不錯了。我本姓李,可那孩子竟然要將姓改成楊,你說這不是讓祖宗笑話麽?”

吉娜看著那些長籲短嘆的人,突然一陣說不出的厭惡,她惡狠狠地道:“就該讓華音閣把這些人全狠狠揍一頓,免得他們侮辱了楊盟主的名字!”

這句話一出,大家立即靜了下來。那些人睜大眼睛看著她,仿佛看到了一個怪物。

那女子道:“小姑娘,你可不要亂說話。小心把你當成華音閣的奸細抓起來,你可就吃不了兜著走。”

那些人紛紛過來詰問,吉娜越想越覺得委屈,絮絮叨叨地說起自己八年前見到的幻影,以及在苗疆兩度與楊逸之擦肩而過的憾事,她講話毫無順序,想到哪裏說道哪,還夾雜著長籲短嘆,又哭又笑,聽得大家暈頭轉向,不知所以。

那些人看著她,面面相覷,看來這小姑娘的腦子大概已經出了問題,議論了良久,還是決定將她視作花癡處置。大概吉娜這種症狀的小姑娘,武林中也不在少數,但怎麽進入的武林大會卻是個大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