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薄暮臨征馬(第3/8頁)

他一身武功,小半是博采眾家之長,大半卻是自行參悟而來,兼之記了一肚皮拳經劍理,眼光見識遠勝真實功夫。這時在旁觀摩何皎的劍法,不禁大為贊嘆:“曾明王武功太高,一招半式間便能克敵制勝,反顯不出他劍法的好處來。不意曾明王的劍法精妙至斯。”何皎火候不足,劍招中頗有不到之處,但秦漸辛自能在心中加以補完,越瞧越是佩服。

再看數招,秦漸辛心道:“天下武學,無論拳腳兵刃,都講一個手眼身法步。這何姑娘騎在馬上和楊天王動手,招式雖然精妙,身法到底打了個折扣。倒教我看不到曾明王劍法的全豹了。”心念微動,朗聲道:“兩位住手,我有話說。”楊幺向他一笑,退了一步,何皎卻毫不容情,乘勢搶攻。秦漸辛皺眉道:“楊天王,何姑娘再不住手,你就一掌斃了她的馬兒,拼著賠她些銀兩罷了。”

何皎大駭,這火塊赤隨她數年,最是感情深厚。寧可自己給人砍上一刀一劍,也不願別人傷及此馬。楊幺若傷及自己,自有丐幫出頭,那是正中下懷;但若是斃了此馬,卻只需賠些銀兩,便無人能說楊幺的不是。當下圈馬退開,向秦漸辛怒目而視,叱道:“哪裏來的野小子,這般一肚子壞水。”忽然瞥到秦漸辛腰間寒玉劍,登時臉色大變,喝道:“你這把劍哪裏來的?”

秦漸辛慢條斯理下了馬,將寒玉劍抽出尺許,又再推入鞘中,緩緩道:“是一個老朋友臨終時送給我的。”何皎怒道:“胡說,定是你和楊幺合謀,害了我阿爹。”連人帶馬,合身向秦漸辛沖到,一招“長河落日”撩向秦漸辛小腹。秦漸辛不架不閃,寒玉劍出鞘,也是一招“長河落日”,劍鋒後發先至,卻是指向火塊赤的頸項。何皎一驚,揮劍壓向秦漸辛劍脊,喝道:“你的劍法跟誰學的?”秦漸辛手腕微振,長劍劃了半個圈子,反將何皎長劍壓住,笑道:“這是我那老朋友的劍法,你不識得麽?”

何皎哪裏肯信,奮力掙脫他劍刃,劍勢如虹,一連六劍,都是指向秦漸辛要害。秦漸辛對她劍法已全盤了然於胸,當下依樣畫葫蘆,也是一連六劍,招招後發先至,卻都是刺向她座下火塊赤。何皎怒極,離鞍而起,一招“白虹經天”,挾全身之勢向他頭頂斜削。秦漸辛哈哈大笑,身法如電,已翻身騎上她的火塊赤,笑道:“多謝姑娘贈馬。”

他適才所見的劍招,都是何皎騎在馬上所使,均無身法、步法配合,若與何皎平地鬥劍,不出十招,何皎便能看出他劍法並非曾埋玉親傳。這時既奪了何皎愛馬,一來自己身在馬上,施展剛剛學到的劍法正堪其宜;二來何皎心疼愛馬,必然全力向自己出手,正好伺機學她的身法、步法。果然何皎盛怒之下,身隨劍走,瞻之在前,忽焉在後。長劍猶如疾風驟雨一般,將秦漸辛連人帶馬籠罩其中。

秦漸辛凝神拆解她劍招。他悟性雖高,終究於這劍法不過初學乍練,若非武學修為深湛,本身武功又比何皎高得太多,早已叠遇兇險。但每拆得幾招,於這劍法中的精要便多體會得幾分。拆到三十招之後,漸漸搶到先著,於何皎的身法步法也已大致了然,無心再與她纏鬥。忽然劍法一變,自守勢轉為攻勢,長劍去勢雖不甚快,卻是忽左忽右,變幻無方。

何皎奮力抵禦,只覺手中長劍越來越是重滯,眼見秦漸辛一劍刺向自己右肩,忙橫劍格擋,卻見秦漸辛劍刃不知怎麽的一轉,撩向自己左腰。何皎匆忙間揮劍一封,只因變招太快,自己兩股力道相沖,劍勢斜晃,已是全無真力。秦漸辛長劍微圈,劍身在何皎劍柄上輕輕一撞,何皎身不由主長劍脫手,跟著眼前白光閃動,寒玉劍已然指在咽喉之上。

何皎頓足道:“原來你的劍法當真是學自我阿爹,那你便算是我阿爹的弟子了。怎麽反來幫著這姓楊的和我為難!這不是欺師滅祖麽?”秦漸辛心念微轉,笑道:“何姑娘說哪裏話來。曾明王於我有傳劍之德,你既是曾明王的愛女,那便是自己人。我怎能幫著外人與姑娘為難?”何皎怒道:“你拿劍指著我,這還不是和我為難?”

秦漸辛笑道:“是我無禮了。只是若非如此,姑娘動不動就要打要殺,怎能和我好好的說話?”緩緩收劍入鞘,笑道:“何姑娘,我有一句好話,要不要聽?”何皎怒道:“不聽。”秦漸辛道:“好罷,那麽我自說自話,你不聽就是。何姑娘,你不是楊天王的對手,怎不找個幫手來?”何皎道:“誰說沒有?偏生阿源和他丐幫的兄弟都說什麽無憑無據,不可輕舉妄動,一個個死氣活樣的,瞧得急煞人。沒人幫我,我便自己一個人來,打不過楊幺,死在他手裏也就是了,且看阿源到時候心疼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