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吾國吾民 第五章 靈吾玄志(第3/14頁)

眼字未出,岑焱怒火中燒,便在地下寫了個火字,怒道:“一個火念做什麽?”

好容易遇上認得的字,阿秀自是大大獻寶:“我知道,一個火念火!”大學士公子識字,岑焱自是大聲贊揚:“楊少爺聰明啊,那兩個火呢?”華妹拍手笑道:“炎!”岑焱豎起大拇指,大聲贊好,跟著轉向陳得福,吼道:“那三個火呢?”

陳得福想了半晌,喃喃地道:“三個火?那不燒成灰了?”眾人哄堂大笑。鞏志卻甚好心,便替他解圍了:“三個火字念做演,懂了麽?”他見陳得福一臉茫然,溫言又道:“在下正統軍鞏志,另兩位是燕烽、高炯,他倆也是名裏帶火的,烽火連天的烽,炯炯有神的炯,小兄弟找到了麽?”

陳得福訝道:“名裏帶火,為什麽啊?”

眾人都在等候喜帖,這陳得福居然還有好奇心。算盤怪面紅耳赤,便喝道:“都火燒屁股了!你還慢吞吞的,讓爺爺來找!”說著一拳望他後腦勺打來。聽得一聲哀號,陳得福身子向前一摔,霎時滿手喜帖飛散,卻是什麽也找不到了。

聽得眾人捧腹大笑,算盤怪氣得馬臉發紅,尖叫道:“快給我撿了!”陳得福頗為認命,聽得眾人訕笑,居然也陪笑了兩聲。他怕喜帖飛得遠了,隨手拿起鐵掃帚,便要將之掃做一堆。肥秤怪怒道:“臭小子!掌門人大婚喜帖,你居然給他觸黴頭?瞧老子揍死你!”

眾人實在按耐不住,沒想華山名滿天下,居然收了這等膿包弟子,顧不得呂應裳的面子,一時笑得直打跌。連鞏志這般老練之人,卻也不免不大搖其頭。岑焱嘻嘻直笑,問道:“呂大人啊,看這孩子如此聰明,敢情也是‘天下第一’的徒弟麽?”

“天下第一”四個字拉得極長,呂應裳不由臉上一紅,忙道:“軍爺見笑了。這孩子名叫陳得福,以前是我那不凡師弟的童子,專來服侍掌門起居。平日裏燒茶煮飯,沒練過什麽功夫,倒讓大家夥見笑了。”

伍定遠見百來張喜帖四散飛舞,東一堆,西一處,滿棚滿地。陳得福慌手亂腳,急急來撿。可憐這孩子粗手笨腳,一時撿得滿頭大汗,料來拉筋沒拉開,手腳也不靈便,筋骨甚是僵硬。華妹見他小長工也似,心裏有些不忍,便道:“我來幫你吧。”

伍定遠見女兒頗有愛心,心裏也甚高興,眼看小姐親來操勞,眾參謀哪還敢閑著?一時俯身下地,皆來替少年人收拾。呂應裳慌道:“受不住!受不住!小姐別客氣!”正要上前幫手,卻給伍定遠攔住了:“不必了,您是客人,歇著吧。”

眾人全都忙了起來,伍定遠則在旁笑吟吟地觀看。看棚內最勤奮的自是華妹,東拾西撿,就怕自己不夠賣力;最懶的則是華山雙怪,滿地喜帖在前,兀自動口不動手。再看蒙混偷閑的卻是岑焱,左手撿紅帖,右手打哈欠。最壞的則是阿秀,看似撿著帖子,實則在偷瞄人家翠杉的後臀,專撿著屁股後頭的帖子。至於這美丫鬟自己,幾次剛巧不巧,全都和燕烽摸上了同一張喜帖。兩人雙手相觸,如中雷擊,分而復合,合又復分,竟是屢試不爽。

眾人忙的忙、玩的玩,最辛苦的卻是高炯、鞏志。兩大參謀一看棚外,一顧棚內,都怕喜帖飛出視線,再也找之不著。呂應裳一旁凝目來觀,自知這兩人必是伍定遠的心腹,行事縝密,便算辦這雞蟲小事,也能在瞬間抓住訣竅。

伍定遠此時閱歷頗豐,尚在呂應裳之上,稍稍看過一個人的舉止,該人品格良莠何如,武功深淺何如,無不入其掌中。他瞧了一會兒,稍稍打了哈欠,也是累了一天,慢慢便閉上了眼,正要低頭打盹,忽聽陳得福道:“爵爺,您可否讓讓?”

伍定遠微微醒覺,方才見到凳下壓了一張帖子,卻給自己擋著了,忙將腳微提,便讓陳得福趴地來撿。

在大都督的注視下,陳得福唉聲嘆氣,先放落懷裏厚厚一大疊帖子,跟著跪到了地下,掏掏拿拿。伍定遠笑了笑,忽然間撇眼瞧見他的帖子,忍不住“啊”了一聲,面容變得極為僵硬。他深深吸了口氣,道:“孩子,你過來。”

“等等……等等……”眼見帖子落在凳子後頭,陳得福伸長了手,疼唉唉地掏抓,卻總差了半寸。正想請爵爺移駕,忽然背後一股熱氣從背心湧入,霎時身不由主,居然站了起來。

陳得福大吃一驚,撇眼去看,驚見那威震天下的龍手,居然放在自己的肩頭上?

想起種種武神傳說,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喃喃地道:“大……大人,你……你想做什麽……”

伍定遠自知滿臉橫肉,難免嚇壞小孩,便溫顏而笑:“孩子,你是寧先生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