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陣陣梵音中的殺意(第3/8頁)

他說。他說。他說。如是者計我次。很多遍。不計其數。

這時。在床上待巴閉一向艷若桃李但對酒樓來客摸手摸腳予以冷若冰霜的甘玲,對生孩子的事是既喜悅也羞澀,見巴閉傻乎乎的,便笑說:“豈止你快要做爸爸,孩子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我也快要做媽媽了。

“是呀,”巴閉這才大夢初醒,喜悅的說:“你快要做媽媽了。”

他抱著她,好高興。平時,別看他牛高馬大、氣勢浩壯,卻很少主動跟妻子親熱,多是甘玲先逗引他。

甘玲很高興。懷一個子的喜悅有時要比袋子裏有一千萬還愉悅。她撫摸著肚皮,其實那兒還什麽都沒有,她已好像聽到嬰兒在哭喊了。

巴閉卻更離譜,他粑耳朵貼在她肚皮上聽,細聆。

然後說:“他叫爸呢!卻不知是男還是女的……”

甘玲啐了一聲:“哪有那麽快,真離譜啊你——”

這時候,外面就閃過紅色的電。

閃過兩人眼色裏的驚疑。

——他們聽說過以前一組深諳異術飛降的法師,名號也是被人稱作“第九流”的,凡是他們作法對敵時,例必先祭起一道紅色的電。

接著是誦經的聲音,像一只一只的梵文,自他們咀中滑出,包圍了這漆上黑色的木板長屋。

也不知是為了什麽,或是生起了什麽預光,一向驍勇善戰,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巴閉,向他的愛妻沉聲說了一句:

“無論發生了什麽事。都要活下去,為了我,為了孩子,嗯?”

然後他從床板上站了起來,取了一支足有二尺半長的手電筒,走了出去,打開了門。

他家的門外是廣場。

廣場是洋灰地面,同時也是藍球場。

他附近沒什麽人家。卻有一名師弟,兩個徒弟,就住在長屋旁的閣樓上的雜物房邊。

這三個人住在這兒,也幫甘玲的酒樓做事,本來就是無家可歸的人。

兩名徒弟,高的叫高就。矮的叫高足,都在道館裏學藝。

那名師弟,跟巴閉也已經很久了,姓劉,人多戲稱之為:“阿蟲”,久而久之,大家就真的當他是“劉阿蟲”了。他也無所謂,也不求出色,更想了息,他只好色,愛喝酒賭博就是了。

不過,他可不敢碰甘玲。

——不僅因為甘玲是丈夫是巴閉,而甘玲本身也是只可以遐思不可以染指的潑辣女子。

劉阿蟲從來沒這個膽子。

——當一個色狼,還真正要點色膽才行。

巴閉打開門,就看見在暗夜裏,至少有三十幾個人,都用袍子罩著臉部,圍繞著自己的屋子,念經。

——與其說是經文,不如說是咒。目為經文念誦時予人一種心靜氣定的感覺,但這些人在念湧這些詭異的字音時。卻傳來了一陣陣采伐和曖昧的妖氛,像一個人一面念一句“阿彌陀佛”一面一刀斬下了活著的雞頭祭奠。

巴閉一見,心中一寒。

他是個武者。

他不怕決戰。

——武鬥,決戰,原就是他的本色。

可是他卻對這種令他將信將疑,天同的一種馬尿味的異力嬌氣,很是感到渾沒著力之處。

他當年也試過被人伏襲、圍毆、狙擊(剛在道館裏就遇上了一次),他只知力戰,不知懼畏。便面對這種古怪詭秘的對手時,他還是難免覺得頭皮、腳底和心裏都有點發麻。

後院不發出雞啼驚咯之聲,不小心打碎了的蛋響,透過那咒語之聲清晰可聞。

那咒語喃喃不絕,巴閉競瞧見籬邊一朵本來枯萎了的玫瑰花竟又盛開,還發出糞便一般的氣味來。

更令他難以相信的是,他感覺到自己竟是看到了:許多蠑螈自屋子裏的縫隙間爬出來,而成千上萬的螃蟹正從竹籬笆外爬進來。

更令他自己難以置信的是:

他自己也在念咒:

——跟那些罩著眼耳口鼻舌的人一齊念同一種聲音、同一樣速度、同一句咒語!

乍然發了這點,巴閉馬上省起了顧影曾教他一句破煞的真言:

萬咒之王——

他即夾著手電筒,合指成龍頭,大喝:

“奄嘛呢叭咪哞!”

咒聲立止。

人影幢幢,卻未散去。

他的兩個徒弟。也自閣樓時連跌帶爬的滾了下來,發現竟有那麽多的人和那麽怪的事。

一時張口結舌。瞠目不已。

奇怪的是,他養的狗始終沒有吠過。

他的師弟劉阿蟲也還沒醒。

劉阿蟲喝了黃湯,自然大夢不醒,可是狗並不會喝酒,何況是他養的商只名種獒犬。

他輕吹了兩聲口哨,故作輕松但依然結結巴巴的問:

“你們是誰?來……來幹什麽?”

只見一個鼻子特別大,也特別勾,眼睛非常小、但眼色非常狠、同時咀唇十分薄、也十分拗抿著以致唇角都向下彎的人,站了出來,嘖嘖有聲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