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神一笑 第五回 棉花七兩 面具一張(第2/4頁)

“殺人之後,心慌意亂,總難免會留下一些線索。”金七兩說:“不管你的輕功多高,不管你逃得多快,只要有一點線索,別人就能追到你。”

“殺死柳乘風的那個人,留下了什麽線索?”

“他留下了一把刀。”金七兩說:“一把很特別的刀。”

在江湖人的心目中,刀就是刀,就正如人就是人一樣。人都可以殺,刀都可以殺人。

人用刀,刀殺人,人被殺,就好像雞生蛋,蛋生雞,雞又生蛋那麽自然,也就像一是一,二是二,三是三那麽簡單。

江湖人所講的道理,就是這樣子的。

如果他們說有一把刀是很特別的刀,那麽這把刀就一定非常特別。

金七兩是個不折不扣的江湖人,他既然這麽說,陸小鳳當然要問:“那把刀有什麽特別?”

金七兩的回答非常奇怪,他的回答甚至不像是一個江湖人會說出來的。

“那把刀根本就不是一把刀。”他說。

陸小鳳的耳朵不聾,神智也很清醒,這天到現在為止他連一滴酒都沒有喝。

他聽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那把刀根本就不是一把刀。”

金七兩就是這麽樣說的。

金七兩並沒有說謊,這把刀的確不能算是一把刀,只不過是一把匕首而已,不但制作得非常精巧,價值無疑也非常貴重。

它的柄是用一根整支象牙雕成的裸女,曲線玲瓏,栩栩如生,如果你一直盯著她看,她的眉目也仿佛在向你傳情,甚至好像要投入你的懷抱裏。

象牙的色澤也像是少女的皮膚一樣溫暖柔軟而光滑。

可是你只要輕輕一按她的胸,刀柄中立刻就會有一把匕首彈出來,鋒刃上閃動的光芒竟是暗赤色的,鮮血已將幹枯凝結時,就是這種顏色。

這柄匕首的每一個部分無疑都是名匠的精心傑作,而且年代也很古老了。

沙大戶從他書房裏,一個書架後的秘密隔間小櫃中,拿出了這柄匕首。輕按機簧,匕首彈出,鋒芒閃動,宛如血光。

“這就是刺殺柳大俠的兇器。”沙大戶說:“像這樣的利刃,我當然要親自保存才能放心,我這裏至少總比棺材店安全得多。”

他又說:“我實在不願它落入別人的手裏,因為我一直想把它親手交給你。”

這也不是假話,現在他已經做到了。

陸小鳳握起了它的象牙刀柄,忽然嘆了口氣:“看起來你這個人實在是個好人,至少比我好得多。”

他對沙大戶說:“如果我是你,我就絕不會把這麽樣一件利器平白交給別人的。”

他又笑了笑:“如果你知道它的價值和來歷,說不定也不會交給我了。”

“哦?”

“這柄匕首是件古物!它的年紀也許比我祖父的祖父還要老得多。”

“這一點我也看得出。”

“人有來歷,刀也有。”陸小鳳問:“你看不看得出它的出身來歷?”

“我看不出。”

“這柄匕首是從哪裏彈出來的,中土的名匠很少肯制作這一類格局的利器,不是名匠又無法將刃煉得如此鋒利。”陸小鳳說:“所以我可以斷定它是從波斯來的。”

“波斯?”沙大戶問:“波斯人用的刀豈非都是彎刀?”

陸小鳳又笑了:“這是刀?”

這不是刀,只不過是一把匕首而已,沙大戶只有苦笑。

這只該死的小鳳為什麽總喜歡要別人自己搬石頭來砸自己的腳?

“我曾經在海上呆過一段時候,認得了一批朋友,只要有海水的地方,他們全都走過。最遠的地方甚至已經到了天涯海角。”陸小鳳道:“我相信他們的話,這些家夥雖然都不是好人,雖然又兇又狠,蠻橫不講理,但是對朋友卻絕不會說謊。”

這些家夥並非就是海盜。

陸小鳳的朋友中有些是海盜,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奇怪。如果他的朋友都是君子,那才是怪事。

“這些人裏面有一位老船長,老得連自己貴姓大名,有多大年紀都忘得幹幹凈凈。”陸小鳳說:“這個老小子就有一柄這樣的匕首。”

這位老船長當然不會是漁船的船長,在波斯海上,經常都可以看到一些掛著皇族旗幟的船只,這些船只也難免會遇到海盜。

這位老船長的匕首是從哪裏來的?大概也就不難想見了。

連他自己也不否認:“這種匕首通常只有在宮廷中才看得到。”

宮廷中皇子爭權,嬪妃爭寵,弄臣進讒,是千古以來每一個皇室都難免會有的情況,而且不分地域、不分國家皆如此。

為了爭權爭寵,是什麽手段都用得出來的,暗殺行動、下毒,都是很平常的事。

如果有某一位皇子忽然暴斃,某一位嬪妃忽然失蹤,立刻就會有一些弄臣近侍禁衛大家一起想法子把這件事壓下去,絕對不能宣揚外泄,更不能讓皇帝知道內情,皇室中是絕不能有醜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