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花大盜 第九回 田 路(第3/6頁)

金九齡苦笑道:“你這是在引誘我。”

陸小鳳道:“我只希望你是個禁得住引誘的人!”

金九齡道:“你放心。”

陸小鳳道:“我不放心。”

金九齡笑道:“這女人是條毒蛇,我的膽子並不太大,至少我還得提防她咬我一口!”

陸小鳳道:“就因為她現在已不能咬人,所以我才不放心!”

金九齡道:“毒蛇也有不咬人的時候?”

陸小鳳道:“我已逼著她吃了一大瓶她自己的獨門迷藥‘七日醉’,就算她能醒過來,至少還有兩三天不能動。”

金九齡在聽著,“七日醉”這種迷藥,他好像也聽過。

陸小鳳道:“所以這兩三天內,你隨便對她怎麽樣,她都沒法子反抗,可是你若真的對她怎麽樣了,你就慘了,我也慘了!”

金九齡笑道:“你若不放心我,為什麽不留下來?”

陸小鳳嘆道:“因為我更不放心西門吹雪。”他似已準備穿窗而出,又停下來,道:“我還有件事要你替我做!”

金九齡道:“請吩咐。”

陸小鳳道:“替我問出薛冰的下落來,我不會逼人的口供,你會!”

金九齡承認:“就算她是個石頭人,我也有法子要她開口的!”他忽然又道:“外面有匹馬,是我騎來的!”江湖中人都知道金九齡是當世伯樂,最善相馬,他騎的一定是好馬。

陸小鳳大喜道:“你肯讓我騎走?”

金九齡點點頭,微笑著道:“只不過,我也有點不放心!”

陸小鳳道:“有什麽不放心?”

金九齡道:“那是匹母馬。”

陸小鳳已走了,帶著那樽波斯葡萄酒一起走的。下面傳來蹄聲馬嘶,片刻間就已去遠。那的確是匹快馬。金九齡推開窗,往下面看了看,院子裏有個人向他點了點頭。——陸小鳳在馬上。馬蹄聲已聽不見了。金九齡才閉起窗戶,走到桌前,將箱子裏的女人衣袖卷起。

春藕般的玉臂上,有一塊銅錢般大的紫紅胎記,形狀就像是一朵雲一樣。

金九齡仔細看了兩眼,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喃喃道:“果然是公孫大娘!”

他怎麽知道公孫大娘臂上有這麽樣一塊胎記的?女人的這種秘密,本只有跟她最親近的人才會知道。金九齡關起箱子,提起來,匆匆走下了樓。前門外已準備了一頂綠絨小轎,他提著箱子,坐上小轎。擡轎的大漢正是羊城最得力的兩名捕快,不等他吩咐,放腿急行。

金九齡坐在轎子裏,臉上露出滿意之色,現在他的計劃已完成了十分之九。

轎子專走小巷,轉過七八條巷子後,才上了正路,巷口停著輛黑漆馬車。

金九齡提著箱子下轎上車。車馬急行,趕車的揮鞭打馬,控制自如,竟是羊城名捕魯少華。

街上已看不見行人,每走過一條街口,兩旁屋脊上都有人揮手示意:“附近沒有可疑的夜行人,馬車後也沒有人跟蹤。”

車馬又轉過七八條街後,連在屋脊上守望的人都沒有了。他們要去的地方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

西城角有條斜街,短而窄。這條街一共只有七家店鋪,店門全都很古老破舊,其中有三家賣的是古董字畫,卻大半是贗品,還有兩家是糊裱店、一家很小的刻印莊、一家油傘鋪。

這本就是條很冷落的街道,只有那些又窮又酸的老學究,才會光顧這些店鋪。車馬卻在這條街停下來。金九齡一下車,魯少華就又立刻趕著車走了。一個半聾半瞎的老頭子,已打開了那家糊裱店的小門。金九齡提著箱子,閃身而入。

店鋪裏掛著些還沒有裱好的低劣字畫,金九齡掀起一張偽冒唐伯虎的贗品山水,將墻上一塊磚頭輕輕一掀,竟立刻現出了一道暗門。門後面是條很窄的密道,走過這條密道,再打開一道暗門,眼前豁然開朗,竟是個花木扶疏的小院子。

院子雖不大,但一花一草,都經過刻意經營,看來別具匠心。花木深處,有三五間精舍,已有兩個明眸善睞的垂髫小鬟,在階前巧笑相迎。

公孫大娘終於醒了。她醒來時,發現自己已到了一間極精致的女子閨房,躺在一張極華美的床上。屋子裏彌漫著一種比蘭花更清雅的幽香,卻不知香是從哪裏來的。她靜靜的躺著,沒有動。因為她根本不能動。小窗上日影偏斜,還未到黃昏,窗外有鶯聲啾囀,卻聽不見人聲。

公孫大娘忍不住呼喚:“這裏有沒有人?”

沒有人,沒有回應。她呼喚的聲音也不大,因為她根本還沒有力氣。

公孫大娘咬著牙,恨恨道:“陸小鳳你死到哪裏了……總有一天,我會要你死在我手上的!”

她只有躺在那裏,等著,然後她的臉脹紅——她急著要方便。可是她用盡力氣,也不能動,再叫也沒有人來。直到她實在沒法子控制的時候,她只有方便在床上了。這實在是件要命的事。床已濕了,她卻還是只有動也不動的躺在那裏。她已氣得忍不住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