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花大盜 第七回 小樓鳳劫(第4/8頁)

“阿土的人還在?”

“在,他也不知從哪裏弄來了一壺酒,正在裏面自斟自飲。”

“有沒有人來找過他?”

“還沒有,可是那邊卻已有人去過。”

“是個什麽樣的人?”

“是個年輕小夥子,居然戴著紅纓帽,打扮成官差的樣子。”

剛說完這句話沒多久,已有個戴紅纓帽的官差,手裏提著個黃布包袱,大搖大擺的從土坡下走了上來,四下張望了幾眼,就鉆進了阿土的窯洞。他當然沒有看見陸小鳳和孟偉,他們都隱身在一棵大樹上。

孟偉悄聲問:“要不要現在就進去抓人?”

陸小鳳立刻搖頭:“我們要抓的不是他。”

孟偉立刻明白了:“你是想從他身上,找出那個繡花大盜來?”

陸小鳳道:“嗯。”

孟偉道:“匣子上留下的話,是說他要回去,你認為他就是回到公孫大娘那邊去?”

陸小鳳點點頭:“那包袱想必就是有人要交給她的,現在她想必已回到自己的窩裏!”

連阿土都有窩,何況公孫大娘?孟偉只好沉住氣等,等了沒多久,那戴著紅纓帽的官差,又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嘴裏哼著小調,走下了山坡。他已交過了差,顯得輕松極了。

又過了半晌,屋裏的燈光忽然熄滅,阿土走出來,還關上了那扇用破木板釘的門。他背上背著兩個破麻袋,那黃布包袱顯然就在麻袋裏。

陸小鳳道:“我盯住他,你回去照顧你們的金老總。”

孟偉道:“你一個人去,恐怕……”

陸小鳳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我死不了的!”

月還是很圓,月光照滿大地,晚風中已帶著一點點秋意。這正是行路的好天氣。阿土既然沒有乘車,也沒有騎馬,優哉悠哉的在前面走著,好像一點也不著急。陸小鳳也只好沉住氣,在後面慢慢的跟著。幸好這時夜已深,大路上已沒有別的行人,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在路上走著,阿土有時哼哼小調,有時唱唱大戲,走得好像越來越慢了。

陸小鳳簡直恨不得找條鞭子,在後面抽他幾鞭子。也不知走了多久,星已漸稀,月已將沉,阿土非但沒有加快腳步,反而找了株樹,在樹下坐著,打開麻袋,拿出了半只燒鵝、一壺酒,居然就在路邊吃喝了起來。

陸小鳳嘆了口氣,也只好遠遠的找了棵樹,竄上去,等著、看著。他忽然發覺自己肚子也餓得要命,這兩天他根本就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本來他是不想吃,吃不下,現在他卻是根本沒得吃了。

阿土正撕了條鵝腿,啃一口,喝一口酒,忽然又嘆了口氣,喃喃道:“一個人喝酒真沒意思,現在假如有個人能來陪陪我,那有多好。”

陸小鳳也實在想過去吃他一頓,卻只有在旁邊看著幹瞪眼。好容易等到阿土吃完了,在褲子上擦了擦手上的油,再往前走。陸小鳳忽然發現那半只鵝除了一條腿外,幾乎連動都沒有動,就被他拋在地上。這要飯的居然一點也不知道節省。

他當然並不是個真要飯的,陸小鳳卻是真餓了,幾乎忍不住要從地上撿起這半只鵝來,充充饑。

可是他只有忍住。想起阿土那一身疥瘡,他就算真的已快餓死,也只好餓死算了。

走著走著,天居然已快亮了,七月裏晚上總是比較短的,忽然間,太陽已升起,路上已漸漸有了去趕早市的行人,阿土竟忽然在路上狂奔起來。一個臭要飯的,無論他要在路上發瘋也好,打滾也好,都不會有人注意他的。

但陸小鳳又怎麽能跟他一樣在路上野狗般亂跑?怎奈他偏偏只有跟著跑,就算被人當做瘋子,陸小鳳也只有認了。阿土跑得還真不慢。

路上沒人的時候,他走得比烏龜還慢,路上有人的時候,他反而跑得像只中了箭的兔子。陸小鳳忽然發現這個人並不是好對付的,要盯住這麽樣一個人,並不是件容易事。幸好阿土並沒有回頭,而且顯然已經有點累了,忽然跳上輛運豬糠的騾車,靠在上面,好像準備在上面睡一覺。

趕車的回頭瞪了他一眼,居然並沒有將他趕下去。陸小鳳嘆了口氣,忽又發現一個要飯的在路上行走,竟有很多別人意想不到的方便。

難怪有人說,要了三年飯,就連皇帝都不想做了。太陽漸漸升起。阿土閉著眼睛,竟似真的已睡著。陸小鳳身上卻已在冒汗,只覺得又熱、又累、又渴,卻又偏偏不能停下來。

要想找到公孫大娘,就非緊緊的盯住這個人不可。若是運氣好,常常會在路上遇見一些賣冷酒牛肉的小販。可惜陸小鳳的運氣並不好,這條路上竟連個賣大餅的都沒有。

原來嶺南人講究吃喝,要吃,就得舒舒服服的找個地方,坐下來吃,就算有這種小販,也很少會有人去光顧的。所以這種路上常見的小販,在這裏根本無法生存。所以陸小鳳只有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