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黃昏時分,舒亞男、明珠和柯夢蘭三人,帶著從馬場贏來的錢滿載而歸。她們先後悄悄來到雲襄的住處,只等著為這次的行動慶功。三人拿出各自贏得的銀票,加在一起竟有二十萬兩之巨,遠遠超過了當初的計劃。

  不過雲襄卻殊無喜色,不住地向門外張望,並憂心忡忡地對三女道:“阿彪還沒有回來,照計劃,他早該回來了。”

  “雲大哥不用擔心,”柯夢蘭忙安慰道,“阿彪武功高強,江湖經驗豐富,遇到什麽情況定能應付。他沒回來,也許是被人跟蹤,暫時不敢來見雲大哥。”

  雲襄心事重重地搖搖頭,喃喃道:“我越接近南宮放,越覺得他不是普通的對手。我怕……”

  “雲大哥多慮了。”明珠笑道,“一切都很順利,定不會有任何問題。金彪大哥就算今晚沒回,明日一早也肯定回來。若他得知咱們現在這模樣,定會笑死。”

  舒亞男也勸道:“金彪若有意外,咱們再擔心也沒用,反而會自亂陣腳。相信他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兇化吉。”

  雲襄默默點點頭,黯然道:“金彪沒回來,這酒我也喝不下。你們辛苦了一整天,先吃點東西填填肚子,我去門外等他。”說完也不顧三女阻攔,獨自來到門外,一聲不吭地望著茫茫夜色,四周除了呼呼風聲,聽不到任何聲息。雲襄在門階上坐下來,遙望蒼穹默默祈禱。冬季的夜空無星無月,只有一片混沌蒙眬。

  身後傳來“啪啪”的腳步聲,在雲襄身旁停下來。雲襄沒有轉頭,只輕嘆道:“阿布,你是不是也在擔心阿彪?所以陪我等他?”那只從決鬥場上幸存下來的犬中殺手阿布,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別的原因,第一次偎到雲襄身邊,一聲不哼地望著茫茫夜色。它原本是由柯夢蘭喂養,所以也被帶了來,並由金彪來照顧,所以它與金彪也十分投緣。雲襄默默攬過阿豈有此理,心中稍感溫暖。一人一犬,就這樣在寒風中靜坐到天明。

  天剛蒙蒙亮,舒亞男開門出來,見雲襄渾身已被夜霜染成了雪白,她不禁嚇了一跳,忙脫下披風給他披上:“你怎麽還沒睡?在門外凍了一夜,當心凍出病來!”

  “阿彪出事了,我要去看看。”雲襄說著長身而起。舒亞男一見雲襄神色就知道勸不住,連忙道:“我跟你一起去!”

  二人把阿布推回門裏,起身走向牧馬山莊。此時天色尚早,街上看不到攬客的馬車,二人就這樣從揚州城一直走到郊外的牧馬山莊。默默來到山莊後方的馬場,遠遠就見不少閑漢聚在馬場門外,正對著上方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雲襄順著他們指點的方向擡頭望去,立刻就看到了掛在高高的旗杆上,那具血肉模糊、隨風飄蕩的屍體。

  雲襄渾身一顫,愣在當場,定定地望著吊在半空中的金彪。他張嘴想喊,卻嘶啞得發不出半點聲音。愣了不知有多久,他突然一步步走向金彪,完全無視周圍的一切。

  “你瘋了!”舒亞男連忙拉住他,誰知他那瘦弱的身體,此刻竟爆發出了想象不一到的力量,練過武的舒亞男竟也拉之不住。眼看馬場守衛的武師在向這邊好奇地張望,舒亞男再顧不得許多,急忙一掌砍在雲襄後頸上。雲襄身子一軟,不由歪倒在舒亞男肩頭。舒亞男將他扶到最近的一家客棧,對詫異萬分的夥計急道:“我相公突發急病,快給我們開間清靜的客房。”

  夥計手忙腳亂地幫忙將雲襄擡到客房,關切地問:“夫人,要不要小的去請大夫?”“是老毛病,我們自己有藥。”舒亞男連忙道,說著就送夥計出來,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對了,麻煩小哥送幾壇烈酒上來,我相公這藥要靠酒送服。”

  夥計連忙下樓抱了兩壇酒上來,舒亞男收到後打發了他一兩銀子,然後仔細關上房門。見雲襄依舊昏迷不醒,擔心他受不起自己方才那一掌,舒亞男連忙端起桌上的茶水潑到他臉上,只見雲襄渾身一個激靈,終於緩緩睜開了雙眼。

  “你現在感覺怎樣?”舒亞男擔心地盯著他那空洞的眼眸,柔聲問。只見雲襄茫然地望著虛空,好半晌才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阿彪還吊在那裏,我要去救他!”說著他一躍而起,向房門沖去。

  舒亞男連忙堵在門口,低聲喝道:“你瘋了!咱們還在牧馬山莊,你一出這個房門,就連自己也保不住了!”

  “你別管了!阿彪是被我害死,我要去放他下來!”雲襄怒喝著,想要拉開舒亞男,卻見舒亞男一揚手,重重一巴掌搧在他臉上,打得他一個踉蹌怔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