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榮寶齋”在蘇州是老字號的珠寶店,很好找。黃昏時分,舒亞男依約來到這裏,發現店中除了兩個夥計和掌櫃,已沒有一個顧客。她徑直來到櫃台前,對殷勤招呼的掌櫃冷冷道:“讓莫爺出來見我!”

  “莫爺是誰?”掌櫃一臉迷惑,“我們這兒沒這麽個人。”“少裝蒜!”舒亞男將手中錦帕包著的翡翠鳳凰一揚,“去告訴他,他要的東西我拿到了,他想要就親自出來見我。”

  掌櫃猶豫了一下,低聲對兩個夥計交代了兩句後,匆匆進了內堂。片刻後他滿臉堆笑地出來,對舒亞男客氣地道:“莫爺已等候多時,姑娘裏邊請!”“我要他親自出來,”舒亞男冷冷道,“我數三聲,再見不到他本人,我立刻就走。”“不用數,老朽在此。”內堂裏傳來一個嘶啞蒼老的聲音,跟著就見莫爺手拄拐杖,在鬼算子攙扶下,顫巍巍地來到店堂中,剛落座就關切地問,“舒姑娘這趟,可還順手?”

  “順手?”舒亞男一聲冷笑,“我讓人當面拆穿,差點就坐牢砍頭,這也罷了。剛拿到東西,就有兩個不開眼的小騙子,居然假扮捕快來訛我。若非我機靈,這一趟恐怕就只有空手而回了。”

  莫爺臉上有幾分意外:“你沒有上他們的當吧?”“多謝莫爺關心,你那兩個徒子徒孫,這會兒恐怕正在路上哭鼻子呢。”舒亞男笑道。莫爺聞言面色微變:“舒姑娘這話什麽意思?”“什麽意思?”舒亞男一聲冷笑,“我住的店是你們安排,除了你們誰能找到?別跟我裝糊塗,我也不想聽你賠罪道歉。東西在這裏,錢呢?”

  莫爺微一點頭,鬼算子立刻將一張銀票放到舒亞男面前。她沒有接,只望著莫爺冷笑道:“現在這貨漲價了,要四千兩。多出的兩千兩,就當為我賠罪壓驚。”

  “你他媽活得不耐煩了!敢訛到咱們頭上?”鬼算子一聲喝罵,“信不信老子做了你!”舒亞男冷眼斜視著虛張聲勢的鬼算子,若無其事地笑道:“這裏是鬧市,我只要一聲喊,這‘榮寶齋’以後就不用再做生意了。”說著她揚起手中的翡翠鳳凰,“如果我不小心失手落地,你說咱們誰的損失更大?”鬼算子強壓怒火,威脅道:“你敢訛咱們,難道不怕南宮世家的眼線和官府的大牢?”

  舒亞男坦然一笑:“我若落到南宮世家或官府手裏,第一句話就是將掉包翡翠鳳凰的經過講出來。無論南宮世家還是地方官府,恐怕都不會放過向福王邀功的大好機會。在翡翠鳳凰脫手之前,你們只怕得祈求上蒼,要我舒亞男千萬別落到南宮世家或官府手裏。”

  鬼算子氣得兩撇鼠須亂顫,卻發作不得。就在這時,只聽莫爺若無其事地敲敲桌子:“四千兩就四千兩,付錢!”

  掌櫃立刻又送過來一張銀票,莫爺摸索著連同先前那張銀票一並推到舒亞男面前:“四千兩通寶錢莊全國通兌的銀票,舒姑娘請收下。”

  舒亞男沒有接銀票,卻悠然道:“四千兩是方才的價,現在又漲價了。”“又漲價了?”莫爺皺起了眉頭。“沒錯!”舒亞男嫣然一笑,“四千兩,再加一巴掌。”“再加一巴掌?”莫爺有些莫名其妙。

  舒亞男乜視著一旁的鬼算子,冷笑道:“方才我受人威脅,胸中怒氣難平。少了這一巴掌,就算給我四萬兩,這買賣我也沒心思做。”

  莫爺恍然大悟,立刻點頭道:“好!四千兩加一巴掌,照付!”舒亞男望著莫爺身後一臉鐵青的鬼算子,悠然道:“莫爺,好像有人不願付啊!”莫爺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一字一頓道:“我說了,照付!”

  鬼算子雙目幾欲噴火,卻還是鐵青著臉老老實實走到舒亞男面前。只見舒亞男手一揚,重重一掌摑在鬼算子臉上,然後揉著自己的手腕對鬼算子冷笑道:“下次再對本姑娘出言不遜,先摸摸自己那張老臉!”

  擱下手中的翡翠鳳凰,舒亞男將銀票往懷中一揣,對莫爺嫣然一笑:“以後再有這等賺錢的買賣,莫爺可要記得找我啊!”說完揚長而去。

  “莫爺……”鬼算子摸著自己火辣辣的臉,欲言又止。莫爺沒有理會他,只拈須輕嘆道:“這姑娘不簡單,以後咱們可與她多多合作!”

  說話間就見那兩個新近拜到莫爺門下的千門後起之秀,雲襄和金彪——現在叫雲彪和金襄——回來復命。莫爺簡短地問了問二人失手的經過,也沒有多加責備,只對雲襄吩咐道:“阿彪,杭州鴻運賭坊的南宮老板,前日差人來說他的賭坊遇到了一點兒麻煩,好像有人在他的賭坊出千,他卻抓不到任何把柄。南宮老板是揚州南宮世家的大公子,因為犯了家規才被攆到杭州,他在杭州可是響當當的人物。他求到老朽名下,老朽也不好拒絕。你就替老朽去杭州看看,幫他清清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