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傾城篇 第二章 一詩橫絕(第3/4頁)

紅思雪看了看彭無望,心中暗暗苦笑。

彭無望卻已經笑了起來:“讀書人確是不同,目光果然犀利。沒錯,我們不但是兄妹,還是行走江湖的俠客,哈哈哈。”

儒生連忙拱手笑道:“那真是幸會幸會。小生張放,字若虛,乃是江都人士。”

彭無望報出了自己和紅思雪的名字,然後笑道:“你也叫張放?真的很巧,我認識一個行走江湖的兄弟,也叫張放。”

儒生驚喜道:“竟有和我同名的江湖俠客,哪日請他出來,也好相識一番。”

彭無望神色一黯,道:“那位兄弟已經去世了。”

儒生嘆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只能怪相見恨晚,少了這一場相遇。”

紅思雪淡然一笑,道:“江湖人江湖亡,那也平常得很。緣起緣落,應是如此,先生不必介懷。”

儒生深深望了紅思雪一眼,道:“姑娘如此灑脫,我輩男兒只能稱一聲慚愧。”言罷向紅思雪施了個禮,將她的紅頭巾平舉手中,道:“姑娘適才臨風而舞,秀發翻飛,頭巾隨風而去,正好飄到我的手上。請姑娘收回。”

紅思雪微微一笑,接過頭巾,道:“時世無常,便是至親之人,也多經聚散,些許身外之物,倒也不用執著了。”

言罷,一抖手,紅頭巾再次在風中飄逝。

彭無望擊掌而笑:“好、好,義妹此舉深得我心!哈哈,痛快!來,飲酒!”

張放不禁對這些江湖兒女的豪爽風範深感心折,連連舉杯相邀,連自己垂涎的下酒菜都沒有瞟上一眼。

酒過三巡,彭無望長嘆一聲,環顧周遭景致,心曠神怡之際,朗聲道:“今夜能遇先生,實在太好了。彭某老粗一個,雖陶醉於今夜風景,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先生是讀書人,不知可否將今夜風景吟詠一番,好讓我們以後能夠常常憶起。”

張放注視著高懸於天際的一輪明月,微笑不語,仿佛陷入了沉思。

紅思雪笑了笑,說:“你二哥文武雙全,難道沒有教過你讀書麽?”

彭無望苦笑了一下,說:“豈止二哥,我師傅教授刀法之時也曾令我翻閱書籍、吟詠些詩句,說是如此可以便於了解刀中要義。怎奈我對於此道蠢笨如牛,令師傅十分失望。那日,師父讓我對著天姥山吟詩一首,我一口氣說了出來,從此師傅便再也不讓我碰書本。”

聽到此處,張放和紅思雪同時來了興趣,異口同聲地問:“說來聽聽。”

彭無望的臉色一紅,道:“你們莫要笑我。”紅張二人連稱不會。

“其實,我都覺得自己這首詩有些意思,不知為何,師傅就是不喜歡。你們聽著。”彭無望興致勃勃地站起身,對著長江,大聲道:“天姥山兮大鐵杆,上面尖細座底寬,若能將天戳個洞,弄個玉帝到人間。”吟罷,一陣搖頭晃腦。

紅思雪剛剛一口酒入喉,聽到這番詠頌,連忙用手遮住上三路,將酒水噴入袖筒中,滿臉通紅地將身子轉到別處,裝作欣賞風景。

張放雙手發顫地將手中的酒放回桌上,扶案良久,才朗聲道:“彭兄此詩雖然稍嫌粗疏,但創意奇佳,自成一格。比我們這些迂腐書生的行文,多出一番新味。”

彭無望開懷大笑,道:“多謝先生誇獎。可惜師傅不在,否則聽到先生這番話,必對我有所改觀。那,就請先生也做詩一首,以謝今日如此良宵。”

張放有感彭紅二人瀟灑磊落的豪俠氣概,長身而起,立於船頭,遠眺著江上月明的景致,陷入深深的思索。

此時已近三更時分,不知是因為空氣太過清新,還是晚風太過纏綿,今夜的月光如此明亮,竟然讓人湧起一種耀眼生花的感覺。

遠處的漁火仿佛暗了下來,江畔漁家婦人的搗衣聲也變得沉寂了。天地間仿佛只剩下連江海潮湧動時發出的轟鳴之音。

月華如水銀瀉地般塗抹在周遭景物之上,令江畔疑似積雪,而江中流水波光粼粼,仿佛鬧市華燈集於江上。

天邊視野之盡頭,江水橫陳、波光相集,宛如一絲連接天地的銀線,浮擺飄動,變幻若神。

“長江流水平春潮,中天玉兔自此升。灩灩連波凡千裏,百水千川共月明。”張放吟罷,心中一嘆,此詩雖好,卻仍不足以喻今日之景。

他回過頭來,看到彭無望和紅思雪一臉茫然,忙問:“兩位,不知有何指教?”

彭無望撓了撓頭,道:“敢問先生,什麽是玉兔?我怎麽看不見?”

張放笑道:“彭兄,玉兔乃指天上明月。”

彭無望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已經用心記下先生的詩句,回到家中,定要和我家四弟講解一番。不過,哎,我總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