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純陽卷 第三章 仙佛爭鋒

梁蕭走到廟前,但見廟裏供著一尊土地公,正中一團篝火燒得正旺。三個村漢袒著上身,談笑風生,枯樹枝上轉動著一條大狗,紫紅火苗舔著皮肉,膏油滴淌,嗞嗞作響。濃郁香氣鉆進梁蕭鼻孔,讓他咕嘟嘟吞了口唾沫,當下一步跨進廟裏,厲聲道:“呔,你們三個好大膽,竟敢偷小爺家的狗吃,還不與我見官去。”他幼時流浪江湖,也是偷雞摸狗的積年,看三人模樣,便知這條狗來路不正,故意放話嚇走三人,好霸占狗肉。

三個漢子吃了一驚,齊齊跳起,卻見梁蕭不過孤身一人,又才放下心來。為首一人歪眉斜眼,笑道:“小子唬人吧,這分明大爺打的野狗。”他目光繞過梁蕭肩頭,雙目一亮道:“原來還帶了個雌兒。”與其他二人對望一眼,笑道:“原來這小子是個采花賊呢!”另一人邪笑道:“既然撞上,大家都該有份玩玩吧!”正自口角流涎,驀地頸後一緊,一陣頭重腳輕,跟著其他二人飛出廟外,跌得頭破血流,盡都昏死過去。

梁蕭使重手法摔昏三人,正要卸下柳鶯鶯,忽聽遠遠馬蹄聲響,雜陳起伏,不下十騎。梁蕭一皺眉,跨出廟門,只見遠處十余道黑影,風馳電掣般向這方奔來。梁蕭一拍胭脂,胭脂馬會意,悄然轉到廟後樹林中去。梁蕭背著柳鶯鶯,閃身在土地公之後。

不一時,馬蹄聲在廟外停下,腳步聲則往廟裏走來,其中一個粗嗓音道:“那小賊當真奸猾,不知帶著那賤人逃到了哪裏?哎,廟裏似乎有人?”聽來正是那雷大郎。另一個清勁的聲音道:“不過,沒料到賤人有如此硬紮幫手,到也是出人意料。”聽聲音卻是那楚老大。

雷大郎冷笑道:“幫什麽手,我看他是色迷心竅,哼,這會兒他倆不知道在哪裏快活呢?”另一人笑道:“聽雷兄口氣,好似對那女賊動了心啊?”梁蕭聽得耳熟,轉念間,心頭一震:“啊,是何嵩陽那廝。”他少時與何嵩陽曾有過節,是故一聽便知。

雷震一聲怒哼,還未答話,另有人笑道:“誰不動心?那女賊手腳雖不幹凈,模樣卻沒得挑。”何嵩陽笑道:“咱們是大可動心,但雷兄若也動了心,只怕楚二娘河東獅吼,嚇他個四腳朝天,翻也翻不過來。”眾人哄然一笑,有人道:“那不成了烏龜麽?說別的還像,說雷兄是烏龜,那是決然不像的。”雷震忍耐不住,破口罵道:“何嵩陽,你奶奶個熊,這話讓二娘聽到了,她還不扒了你的皮。”有人笑道:“扒何神捕的皮有什麽興味,還是讓楚二娘扒了那女賊的皮,叫大夥兒瞧個過癮。”來得都是男子,彼此笑謔,話語漸趨猥褻。

說笑間,卻聽雷震咦了一聲,高叫道:“這三個人怎麽回事?”梁蕭心頭一震,猛地想起一個破綻,不覺額上生津,背上流出汗來。卻聽廟中一靜,便聽一名潑皮啊的一聲,想必被眾人救醒。只聽雷震問道:“誰把你們摔成這個樣子?”潑皮哼聲道:“我們正……正在烤狗肉……忽然來了個小潑皮,唔,不,一個采花賊,他背著一個女人……”話音未落,人群大嘩,雷震怒道:“必是那廝了!”又問,“他去哪裏了?”想必他情急動手。潑皮痛叫道:“哎喲,不知道,我眼一花,就被他摔出來了……”只聽楚老大喝道:“上馬!他們定然還沒走遠。”一時腳步雜沓,梁蕭正松了口氣,忽聽何嵩陽嘿笑道:“慢來!這狗肉似乎烤焦了呢。”梁蕭心頭一緊,背脊上頓時流出汗來。

雷震不解道:“何嵩陽,這個節骨眼上,你還管什麽狗肉?”何嵩陽嘿然道:“這狗肉之所以烤焦,全是因為這三人昏倒,無人照應。但看這烤焦處枯爛的地步,顯然為時不久,這點工夫,那小子要逃得無聲無息,只怕不易。”雷震恍然大悟,哈哈笑道:“何嵩陽,人人都說你賊頭賊腦,果然不錯,所謂姜是老的辣,小賊頭遇上老賊頭,還是老的厲害。”何嵩陽聽他話裏夾槍帶棒,知他記恨自己方才調侃於他,心中微覺惱怒,但他秉性陰沉,不便與雷震翻臉,打個哈哈道:“若換了是我,既然逃不遠,索性……”忽然轟的一聲響,土地公頹然倒下,壓向何嵩陽,何嵩陽厲喝一聲,閃身讓過。

梁蕭負著柳鶯鶯一躍而出,只見眾人早已站成一圈,搶逼上前。雷震看到柳鶯鶯,分外眼紅,大喝道:“哪裏走?”他鐵錘擱在馬上,不及取來,便將雙拳一合,勁風陡發,正是雷公堡的“奔雷拳法”。梁蕭見他拳風勁急,足不沾地,淩空一腳,將嗞嗞冒油的狗肉向他挑去,狗肉滾燙無比,雷震不敢硬接,閃身讓過,揮袖將偌大一條土狗拋向廟外。梁蕭得了隙,正欲沖出廟外。忽覺眼前人影驟閃,一人掣出金劍,劍尖處分出九朵劍花,虛虛實實刺來。梁蕭識得正是那彎弓射馬的長髯老者,慌忙閃身避過,只一停滯,眾人重又合圍。雷震贊道:“楚宮,攔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