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青空之藍 第十章 分飛(第2/12頁)



是誰會在女劍聖的古墓裏留下這樣的詩呢?

“你不明白麽?溯光聲音忽地變得低沉,“那是因為破軍深愛著自己的師父啊……”

“什麽?!”那一瞬,琉璃驚得倒退了一步,說不出話來。

刹那間,古墓前那塊石碑上那一幅“劍聖誅魔”的浮雕又閃電一般地浮現在腦海裏──上面那個年輕的冰族統帥,被光劍貫穿了心臟,卻始終面色不變。在被封印的瞬間,他只是凝望著白衣女劍聖,目光是如此深邃而復雜,宛如看不到底的夜。

原本她從未往這個方面去想。

然而此刻被這個人一戳破,那凝固的一刻裏隱藏著裏面種種洶湧澎湃的情緒,那些難以言表的復雜情愫,忽然間就清晰無比地浮現出來了。隔了幾百年,依舊昭然若揭。

“深、深愛?”她結結巴巴地開口,“自己的……師父?”

“很驚訝麽?”溯光低聲,轉過頭看著她,“這一切和史書記載裏的完全不同,是不是?破軍不是一個喪心病狂的魔物,劍聖也不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神……在成為傳說之前,他們都不過是普通的蕓蕓眾生,有著屬於自己的恩怨情仇。”

“別瞎說!他們不是師徒麽?”琉璃還是不敢相信,“在破軍只有八九歲的時候,慕湮劍聖就已經活了一百多年了!”

“是啊,‘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溯光輕聲笑了一笑,“‘時間’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的確是完全不對等的東西。這就是破軍畢生的遺憾吧?”

──在第一次為她所救時,破軍是一個瀕死的孩童。在第二次相遇,他是一個被族人放逐的孤僻少年,拜在她門下學藝。而當他成為破軍少將,重返西荒之時,卻已是最後一次見到她了。在他成長的過程裏,她先後以慈母、恩師和所戀慕的女子的形象出現在他生命裏。但無論怎麽樣變幻身份,她始終是他在人生每一個時期裏最重要的人。

“我想,破軍戀慕劍聖之深,應該不在當年海皇蘇摩對白瓔皇後之下。”溯光淡淡地應,“只可惜他們出身不同的民族,到了最後,終究不免血刃相見。”

最後的結局是如何,雲荒上誰都知道,因為已經被記入了史冊──在兩族的最後決戰裏,慕湮劍聖親手將光劍刺入他心口,封印了冰族人的統帥。

那一戰,成就了如今空桑的光明王朝,也直接奠定了今日雲荒和七海的局面。

“最後那一刻,破軍並沒有反抗,”溯光低聲,“當時,他身負破壞神的力量,已經是一個可以只手毀滅天地的魔──然而他卻克制著體內魔性的本能,聽憑師父封印了自己。”

“真是一個瘋子。”琉璃嘀咕,“他的民族和國家呢?就被這樣拋下了麽?”

“當然不止那麽簡單,一個國家的覆滅,不會只在一個人的轉念之間。”他微微苦笑,“滄流帝國的統治本就是建立在流沙之上,內外矛盾重重,就算他們不曾失去破軍,崩潰也是遲早的事情。”

“這種論調倒是和史書上寫的一模一樣。”琉璃沒好氣地應了一聲,“真沒意思。我寧可你說滄流帝國是因為一段不倫的師徒戀而葬送的,還比較聳人聽聞。”

“呵。”溯光笑了一笑。

“好吧,我們繼續說破軍……”琉璃生怕他不再說下去了,連忙道,“為什麽你說能令他復蘇的唯一可能,是慕湮劍聖?”

“因為數百年來,破軍一直有心願未了,”他看著迦樓羅金翅鳥,“他們在前世擦肩而過。而這一生,他希望能在輪回裏與她完美地相遇──不要太早,也不要太晚。”

“完美的相遇?”琉璃不明所以。

“是的。在她轉世後,等到最好的年華,沉睡的破軍就會在冥冥裏開始召喚她。她身上染有他心口流出的那滴血,無論身在天地間的何處,都能感覺到這種宿命裏的呼喚。”

琉璃怔怔聽著,愣了半天,忽地吃吃笑了起來。

“怎麽?”溯光蹙眉,有些不悅。

“我想,你是不是在編故事呀?人人都說破軍是魔,怎麽從你嘴裏說出來,他就變成情聖了?”琉璃看著那個迦樓羅金翅鳥,嗤笑,“沒道理啊!照你這麽說,如今已經快九百年了,十幾個輪回了都──難道破軍還沒有等到她的到來?”